大明宫含元殿的龙脑香混着雪气钻进鼻腔时,武曌正将最后一份密报按在《大云经》上。
"洛水白石现世那日,神都百姓跪了半条天街。"她望着殿外垂落的雪帘,指尖划过经卷上"净光天女"的金漆,"豫州进的凤凰鸟,在太极宫飞了整整三日。"
黄门官额头抵着汉白玉地砖,声音闷在殿中:"关陇旧族的家主们...都递了贺表。"
"贺表?"武曌低笑一声,指节轻叩案几,"不过是见洛阳的粮仓烧了,长安的私兵散了,才想起写几个字。"她忽然抬眼,目光穿透重重宫灯,"但民心呢?"
"城南醉仙楼的说书人讲《长安月》,说新朝该有新气象。"黄门官脊背发寒,"百姓排着队听,连卖炊饼的老周头都能背两句'日月当空照,天下共此朝'。"
武曌的指腹停在"武周"二字上,那里是她亲自用朱笔圈改的国号。
殿外的雪落在飞檐上,碎成细小的冰珠,正像她此刻翻涌的心绪——激动是真的,毕竟今日的她离那把龙椅只剩九日;不安也是真的,关陇旧族的血还未冷透,白莲社的香火已烧到了江南。
"传旨。"她抓起案头的玉玺,红绸在腕间缠出血色的花,"九月九日,则天门登基。
改唐为周,立武氏七庙。"
"遵旨!"内官们叩首的声音撞在一起,惊得檐下的雪团簌簌坠落。
此时的醉仙居正飘着糖炒栗子的香气。
陆九渊捏着茶盏的手忽然顿住——邻桌茶客的议论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耳中:"九月九日?
改国号为周?"
他放下茶盏,青瓷与木桌相碰的脆响惊得说书案上的醒木跳了跳。
窗外的雪光透过糊着绵纸的窗棂,在他脸上割出明暗的棱线。"好个武曌。"他低笑一声,指节敲了敲桌角,"洛水白石是饵,凤凰来朝是局,连我讲的《长安月》都成了她的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