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在即,学生只想多些准备。”正明辩解道,“此书虽为禁书,其中亦有真知灼见。前辈既为守书之人,为何厚此薄彼?”
黑暗中,一点微光渐渐亮起,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老者形象,须发皆白,面容慈祥却带着忧色。他悬空而立,衣袂无风自动。
“老朽陈望舒,生前曾如你一般,汲汲于功名。”老者缓缓道,“直至家道中落,散尽藏书,方悟学问真谛不在权术机巧,而在明理正心。”
正明见老者现身,初时惊恐,但见他言语温和,胆子又大了起来:“前辈之言固然有理,然当今世道,若无几分手段,纵有满腹经纶,也难逃被人算计之命。”
老者摇头:“你且看来。”
他袖袍一挥,正明眼前顿时浮现一幕景象:一个与老者相貌相似的年轻人,正于灯下苦读《权谋论》,面露得意之色。
“这是四十年前的老夫。”老者解释道,“当时自以为得计,凭此书中所学,在官场左右逢源。”
景象变换,那年轻人已入仕途,对同僚使绊,对上司谄媚,步步高升,却日渐面目可憎。
“后来呢?”正明忍不住问。
老者又挥衣袖,景象再变:那官员因卷入党争,被对手以更阴险的手段构陷,最终削职罢官,家产充公,昔日所谓“朋友”无一相助。
“权术终有尽时,机巧反误性命。”老者叹道,“老夫罢官后穷困潦倒,唯余多年收集的孤本古籍,方知世间真正不朽者,唯知识与德行而已。故而临终前,将全部藏书赠与初建的岳麓书院,盼后人能以正道求学问,莫再重蹈覆辙。”
正明怔怔地看着景象中潦倒的老人,心中震动,但仍不服气:“前辈之遇,不过是运气不佳,若手段再高明些...”
“痴儿!痴儿!”老者打断他,声音中既有无奈又有怜悯,“你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那些以权术上位者,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夜不能寐?就算侥幸荣华一生,临终回首,可曾有过半日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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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明默然,手中《权谋论》似有千斤重。
老者语气转柔:“你叫赵正明,可是?”
“前辈如何得知?”
“老夫守此楼三十载,哪个学子的文章品行不知?”老者微笑道,“你上月所作《论君子慎独》,颇有见地,山长阅后曾言:‘此子若持心以正,他日必为国之栋梁’。”
正明惊讶不已,那是他苦心写就的文章,得山长私下夸奖,从未与外人道。
“山长真如此说?”
“自然。”老者点头,“然而你若沉迷权术,纵是高中,也不过是官场多一庸碌官僚,少一正人君子。可惜!可惜!”
正明低头看着手中书籍,内心激烈斗争。他寒窗苦读十载,不就是为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么?这《权谋论》据说确有独到之处,多少官员私下传阅,他若不知,岂非落于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