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墨痕如诉

一个雪夜,王羲之把明月叫到跟前,展开一幅刚完成的《乐毅论》。

“你看这字,如何?”王羲之问。

明月迟疑了一下,用手指在空中写了个“僵”字。

王羲之苦笑:“是啊,老了,手僵了,心也僵了。”他长叹一声,“你可知道,书法最高境界不在形似,而在神似。形易学,神难传。我这一生,教过无数学生,却无一人真正懂得何为‘神’。”

他指向窗外:“你看那雪,每一片都不同,正如每一笔都应有其生命。我年轻时在北方见鸿雁腾空,那姿态化入笔法,便是‘永’字这一撇。在江南见舟师撑篙,那力度便是‘戈’钩的力道...这些,书上都学不来。”

明月静静听着,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王羲之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明月急忙上前为他抚背。老书圣抓住他的手,发现这双原本粗糙的手,不知何时已变得骨节分明,指尖有茧,正是长年握笔的痕迹。

“你...在偷偷练字?”王羲之问。

明月跪下,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全是临摹的王羲之字帖,虽还稚嫩,但笔意已通。

王羲之看了许久,轻声道:“我时日无多了。这一手字,带进棺材可惜。你虽不能言,心中却有沟壑。从明日起,我教你。”

明月泪如雨下,重重叩首。

此后半年,王羲之倾囊相授。他教得奇特,不多讲理论,而是让明月看他写字——看他如何呼吸,如何凝神,如何将一生的悲欢都化入笔端。

明月学得也奇特——他不能问,只能看,只能悟。奇怪的是,这种沉默的教学,反而让他领悟了更多言语无法传达的精髓。

永和十一年春,王羲之病重。临终前,他将明月叫到床前,递给他一方古砚。

“这是我王家祖传的砚台,伴我四十年。”王羲之气息微弱,“你跟我时间最短,却最懂我的字。记住,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你的字,终要有你自己的魂。”

三日后,书圣薨逝,举国哀悼。出殡那天,明月捧着那方古砚,在送葬队伍的最后。葬礼完毕,人们才发现,那哑巴笔奴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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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梭,转眼二十年过去。

王羲之的字越发珍贵,仿作也层出不穷。这年,会稽新来了一位刺史张大人,是出了名的书法爱好者和收藏家,尤其痴迷王羲之。

张大人到任不久,就听说本地有个怪人,住在兰亭附近的竹屋里,以抄经为生。人们叫他“哑书先生”,因为他从不出售作品,也从不与人交流,有人送他纸笔,他就抄部经书回赠,写的竟是一手极似王羲之的好字。

张大人立刻来了兴致,微服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