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过去,沈慕之瘦了一圈。沈夫人摸着他的额头直掉泪:"我儿这是何苦?那花精要的定不是好东西......"沈老爷却盯着院外的黄纸符咒——不知何时,那些符全被撕成了碎片,散在泥里。
"由他去。"沈老爷叹了口气,"我年轻时也见过这样的痴儿。"
到了第五十日,沈慕之的嘴唇已经没了血色。他坐在石凳上,看着花魄用帕子替他擦嘴角的血沫。她的手指凉得像块玉,碰着他发烫的脸颊:"阿之,再忍忍。还有五十日。"
沈慕之望着她。月光下,她的影子比初见时淡了些,发间的珍珠步摇也不似从前亮。他忽然想起,花魄说过自己是五百年修为的精怪,可这五十日里,她的灵力似乎也在消散。
"阿魄,"他轻声唤她,"你......后悔么?"
花魄的手顿了顿。她替他系好被血浸透的中衣,抬头时眼里有星子在闪:"当年陈小姐投井前,说'宁为牡丹死,不做薄命人'。我修炼五百年,总想着要修成人形,要尝尝人间的情。"她指尖抚过他的眉骨,"如今尝到了,倒觉得......做朵花也挺好。"
第七十日,沈慕之开始咳血。他每咳一口,花魄便用帕子接住,放进陶瓮里。陶瓮里的血越来越多,从清亮变得浑浊,最后竟泛出黑紫色。花魄的脸色越来越淡,有时站着站着就会跌坐在地,可她总在沈慕之要倒下时扶住他,说:"再坚持三日,就三日了。"
第九十日,沈慕之已经下不了床。花魄把他抱到石凳上,让他靠着牡丹丛。他的手几乎摸不到她的脸,只能凭感觉去碰她的发顶——那里的珍珠步摇早没了,只插着根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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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之,你看。"她指着天空,"月亮圆了。"
沈慕之抬头。圆月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一角,月光漏下来,落在牡丹丛里。他忽然想起初见那晚,花魄站在月光里,像朵会动的牡丹。
"阿魄,"他笑了,"我好像......不疼了。"
花魄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哭,眼泪掉在地上,立刻化作颗颗露珠,渗进泥土里。"傻阿之,"她捧住他的脸,"还有最后一夜。明儿卯时,你喝下这碗参汤,便好了。"
沈慕之望着她。她的影子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像团被风吹散的雾。他伸手去抓,却只碰到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