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父亲过世前,她的娘亲不是这个样子的。

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父亲死后,她娘要诈死,还要做成殉情的样子。

谢雨柔还记得四岁那年,她生了很重的病。

那是个闷热的夏夜,房檐上挂着滴水的冰盘,她浑身滚烫地蜷在榻上,小脸烧得通红。孙开颜在她榻前守了一整夜,用凉井水浸湿的帕子一遍遍敷她的额头,嘴里低声念着"柔丫头快点好起来"。

夜里她烧糊涂了,抓着孙开颜的手含含糊糊地喊疼。孙开颜二话不说剪了自己的青丝,包在红纸里塞在她枕下,又跑去城东的观里求了符水。符水苦得她直吐舌头,孙开颜就掐着她下巴硬灌下去,手却在发抖。

"娘的手在抖呢。"她迷迷糊糊地说。

孙开颜把她的手按在胸口,那儿跳得又快又重……她在害怕。

"柔丫头,你必须得活得好好的。"她咬着牙低语,像是诅咒又像誓言,"比所有人都好。"

又一年冬天,谢雨柔五岁,贪嘴多吃了两块蜜饯糕,夜里积食疼得直哭。

孙开颜把她抱在腿上,用掌心温热了她的肚皮轻轻揉着。"别哭。"她的声音比夜风还轻,"眼泪要留给有用的地方。"

谢雨柔仰头看她,发现娘亲的眼睛比平时更亮。

"记住,难受要藏一半。"孙开颜捏着她的小手教导,"全露出来的疼没人怜惜,藏七分露三分才让人心疼。"

小谢雨柔似懂非懂地点头,觉得娘的指甲掐得她有点疼。

孙开颜教的远不止这些。

六岁时带她看街上卖艺的姑娘们,教她察言观色;七岁时故意让她穿破旧衣裳去参加族学开蒙,看谁会给她一块饼;八岁时教她辨认男人腰间的玉佩价值,告诉她什么纹样的荷包里装着碎银......

"贞洁?那是什么蠢东西。"孙开颜曾掰着她的脸嗤笑,将胭脂抹在她尚显稚嫩的唇上,"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们装模作样,最后不也是要躺在男人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