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把那个可怜的宝宝…”姑姑的目光投向石洞外黑暗的虚空,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期待:
“掩埋在这个洞旁边的三神山山腰…具体位置…只有卫草儿知道…”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冰凉的手凉,死死抓住子昭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要…经过三年零三个月三天!到了那个时点…就会发生一些事情…机会…恰好被抓住了的话…他…就可以…浴火重生!”
“然后…你再把他…请出来…”姑姑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回光返照,“在这一段时间里…你…要不惧风雨雷电…风餐露宿…日日夜夜…寸步不离地…用犀尾河谷里的水,浇灌那棵神树,守护着他!”
“守护…他?”少年子昭的声音,带着哽咽和不解,“姑姑…他是谁?我…”
“别问!”姑姑厉声打断他,随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暗红的血沫。
她死死盯着子昭,眼神锐利如刀:“你发誓!以你父亲的名义…以我们整个家族的血脉发誓!你会做到!你会把他…活着…带出来!”
少年子昭被那眼神中的决绝,和绝望彻底震慑。
他迎着姑姑的目光,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却无比清晰:“我发誓!姑姑!我子昭…以父亲之名,以血脉为誓!三年零三个月三天!风雨雷电,风餐露宿,日日夜夜,寸步不离!浇灌……一定…把他带出来!”
姑姑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去,眼中那骇人的光芒也迅速黯淡,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解脱。
她松开抓着子昭的手,喃喃道:“…记得,每天按时浇灌那棵神树…是…我的…”
【回忆的碎片如同冰冷的潮水般退去——】
子昭猛地睁开眼,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沉重的痛苦,和一种被宿命锁链缠绕的窒息感。
犀尾河谷!冰肌山!三神山!卫草儿!那天傍晚,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种树,还没到地方,我却弄丢了神树种子!
还有…那个被埋在三神山、需要他用生命去守护,三年三个月又三天的婴儿骸骨!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会不会,是不是,被她所说的“石碟”,这个意外的呓语和子妍垂危的生命,瞬间串在了一起!指向同一个地方!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昏迷的子妍脸上。
她眉心的金线,几乎黯淡得看不见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最后的告别。
一个冷酷而清晰的计划,在他心中,瞬间成型——利用她此刻意识模糊的状态!
趁着她无法追问、无法选择,无法回避,无法反抗!带她去冰肌山!去犀尾河谷!去找卫草儿!
当然,更令人急于揭开秘密的,是紧挨着冰肌山,两山共有一条犀尾河的三神山!
姑姑的遗命…子妍的性命…还有那个现在不知是死是活、被托付给他的“婴孩”…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这条通往冰肌山的绝路上。
“十二,背上她。”子昭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惯常的、不容置疑的冷硬,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玄羿,还能撑住吗?”
玄羿靠在冰冷的岩石上,艰难地点了点头,深褐色的眼眸里,只有一片认命的疲惫,和最后一丝对“神树”传说的探究欲。
他知道子昭的决定有道理,也知道这决定背后,必然藏着更深的、不愿为外人道的秘密。
他没有力气,也没有立场去追问。
“走!”子昭不再看任何人,左手紧握短刃,拖着几乎废掉的右臂,率先朝着远方,那冰雪覆盖的、如同沉默巨兽般的冰肌山轮廓,决然迈步!
步伐沉重而坚定,每一步都踏在生与死的钢丝之上。
通往冰肌山的路途,是炼狱在人间的延伸。
他们沿着那一条,散发着硫磺恶臭的地下河,艰难跋涉。
河岸崎岖湿滑,布满尖锐的碎石和滑腻的苔藓。
空气阴冷刺骨,越靠近冰肌山,那一股源自万年冰川的寒意,便越是浓重,与地下河蒸腾上来的湿热硫磺气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能钻进骨髓的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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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妍在十二弟背上,时昏时醒。
剧毒、高烧、还有碧玉哨残留的怨戾,如同三股狂暴的飓风,在她脆弱的身体里疯狂撕扯、冲撞。
每一次短暂的清醒,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头痛,和五脏六腑被灼烧的剧痛,眼前是扭曲的光影和狰狞的鬼影。
“……爹……娘……水……”又一次短暂的清醒,她无意识地呻吟着,声音干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高烧让她产生了幻觉,仿佛回到了幼时生病的床榻,父母亲温暖的手,正抚摸着她的额头。
背着她艰难前行的十二弟,浑身一僵,吓得差一点摔倒。
“子…子妍姐?我不是…我不是伯父…”
子妍似乎根本没有听清,滚烫的额头,无意识地蹭着十二弟汗湿的颈窝,寻求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凉意。
她的身体在十二弟背上不安地扭动,一只滚烫的手,胡乱地抓着,竟抓住了走在一旁、始终沉默警戒的子昭,那只完好的左手手腕!
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滚烫的掌心,死死攥住了他手腕上冰冷的护甲边缘。
子昭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猛地停下脚步,侧过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刺向子妍。
她却毫无所觉。
混沌的意识里,只觉得抓住的这只手,带着一种能让她稍稍缓解痛苦的、令人心安的力量和凉意。
她甚至将滚烫的脸颊贴了上去,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冰冷。
“好凉……舒服……”她发出模糊的呓语,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兽。
子昭的呼吸骤然一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她脸颊惊人的热度,和她掌心那几乎要将他皮肤灼伤的滚烫。
一种极其陌生的、如同被细小电流击中的酥麻感,瞬间从被她紧握的手腕,窜遍全身,与他手臂焦黑伤口传来的剧痛,形成了诡异而强烈的对比。
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下颌线绷紧如刀削斧劈。
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冰冷坚硬的外壳下,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是惊愕?还是……一丝猝不及防、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放开!”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冷厉。
子妍却仿佛受到了惊吓,攥得更紧了,身体也贴得更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依赖:“别…别走…好热…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