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七七二

从富锦出发去抚远的路并不近。汽车一路向东,穿过松花江下游的平原。路两旁是新翻的黑土地,春天的泥土味在空气里弥漫。偶尔能看见几只白鹭在田间停歇,天高云淡,天地显得开阔。司机说:“往前走就快到中国的最东头了,太阳从那边先出来。”

路上有不少运粮的大货车,车厢上盖着蓝布。远处的村庄零星散落,屋顶的铁皮在阳光下反光。经过同江时,松花江的支流又一次出现,江面宽阔,水色深沉。岸边有成片的柳树,树枝刚刚泛青。

到抚远已经是傍晚。县城比我想象的小,但干净整齐。道路笔直,街道两侧的路灯上挂着红色的鱼形装饰。酒店前的广场上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刻着“东方第一县”五个字。石碑后面是松花江与黑龙江交汇的地方,江水分成两色,一边深黑,一边浅灰,像两条不同的线汇成一处。

我在靠江边的小旅馆住下。房间不大,却能看到江面。夜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带着淡淡的水汽。江对岸的灯光稀疏,那已经是俄罗斯的哈巴罗夫斯克边境。老板娘告诉我:“有时候天气好,还能看到那边的车灯。”

第二天凌晨三点,我被人声惊醒。原来是赶去看日出的人。抚远以“最早的日出”闻名,全国各地的游客都来这里看第一缕阳光。旅馆门口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穿着厚衣服,带着相机和自拍杆。我也跟着他们上了车。

车子开到乌苏镇东部的黑瞎子岛观景台。那是松花江与乌苏里江交汇的地方,也是中国陆地的最东点。天还未亮,江面笼着一层薄雾,风带着寒意。江水静得出奇,只能听到远处鸟的叫声。导游小声说:“等天边泛红的时候,就是太阳要出来的信号。”

我们站在观景台上,四周是湿地和低矮的灌木。风掠过草丛,带着早春的凉意。天边的颜色渐渐变了,从深蓝到浅灰,又到橘红。忽然,有人低声喊了一句:“出来了!”

那一刻,东方的地平线上裂开一条细线,一团红光从江水后缓缓升起。阳光照在雾气上,整个江面像被镀了金。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风也像暂时停了。我站在那儿,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地升高,江水被照得通亮。那种亮,不是城市的灯光能比的,是纯粹的光。

身边一个本地的老人笑着说:“我们抚远人天天看日出,习惯了。可每次看,都还是觉得新鲜。”

他戴着棉帽子,脸被风吹得通红。

我问他住哪儿,他说就在乌苏镇,“靠水吃饭,养点鱼,日子平平淡淡。”

他说:“太阳每天都准时来,人心也得亮堂。”

太阳完全升起来后,人群慢慢散了。江边的雾被阳光蒸腾,远处的柳枝被照得发亮。我沿着木栈道往下走,脚下的木板上还留着露水。江岸边立着一块界碑,上面刻着“黑瞎子岛”三个字,旁边飘着国旗。几个游客在拍照,一个小孩在堤边玩水,笑声清脆。

回到镇上时,天已经完全亮了。镇里的街道很安静,只有早点铺子冒着热气。老板在煎油饼,香味飘得老远。我点了一碗豆腐脑和一个大油饼。豆腐脑是咸口的,上面放了葱花和酱油,味道很浓。老板娘笑着问我是不是外地人,说:“咱这边早上都吃咸的,不像南方人放糖。”

吃完早饭,我去了县城里的渔港。抚远被称作“东方渔都”,渔业在这里有很长的历史。港口停着几十条渔船,有的在卸货,有的正在修补网具。渔民穿着厚胶衣,脚上全是泥。港口旁有一座鱼市,里面摆满了新鲜的鲤鱼、鲫鱼和鲟鱼。水箱里冒着气泡,买鱼的人用塑料袋一捞就是一条。

我和一位姓刘的船长聊了会儿。他说:“这几年捕捞少了,主要靠养殖。保护资源嘛。”我问他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