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桥之下,涡流暗涌。
河水在桥墩间发出低沉的轰鸣,像一头被激怒的巨兽。
三艘巨大的漕船,船头那盏写着“钦命贡茶”的惨白灯笼,在阴风中剧烈摇曳,在水面拉出三道扭曲挣扎的鬼影。
灯笼的光线昏暗,将船身笼罩在一片影子里,透着不祥的气息。
船队行至桥心,水流最湍急之处。
这里是掌控船只最困难的区域,也是他们选择的时机。
一名殿前司的军官扯着嗓子厉声喝道:
“换长篙!稳住船身!谁敢出了岔子,老子现在就把他扔下河喂鱼!”
他的声音带着盛气凌人的傲慢,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降临的危机。
这是规矩,也是漕运的惯例,船只在此处必须减速,以避免被急流冲撞。
但对周邦彦来说,这更是……
钟鸣。
一个致命的信号,一个行动开始的序曲。
就在新旧船篙交替,船速出现那致命的一瞬间凝滞之时。
一道黑影,从最粗壮的桥墩那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如一支没有声音的箭,爆射而出!
他脚尖在一名漕帮兄弟的斗笠上轻轻一点,身体便如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掠过十余名殿前司护卫的头顶。
那些护卫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察觉。
他们的目光依旧紧盯着船只,对头顶的杀机一无所知。
他落在了为首主船的船头,精准得如同鬼魅,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手中没有刀,没有剑,只有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方方正正的黑色铁块。
那铁块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来自西域的草药与矿石混合的味道。
他蹲下身,动作快如闪电,将那东西贴近一口用婴儿手臂粗的巨钉封死的、看似装满了太湖奇石的巨大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