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应奉局那场大火烧出的焦糊味,混着汴河清晨的冷雾,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座惊魂未定的京城。
漕帮的暗舵里,周邦彦后背的剧痛如附骨之蛆。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烧灼般的神经。
他的血,已经止住。
可他心中的血,却因那卷“金辽密约”而奔流不息。
那不是盟书。
那是大宋的验尸格。
“外面……什么动静?”
他声音沙哑,嘴唇干裂得像是被秋风刮过的树皮。
一个漕帮弟子躬身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惶恐:“周爷,城里……变天了。”
“高俅接手了城西的鬼市。”
“现在不叫鬼市了,改名叫‘皇城司榷场’,挂上了官府的旗牌。”
周邦彦的瞳孔猛然一缩。
鬼市,是三教九流的汇集地,是情报与物资的地下血脉。
高俅这一手,不是接管,是掐断了他们的咽喉。
“他还做了什么?”
“他……他在榷场上,公开变卖从应奉局查抄出来的‘赃物’。”
周邦彦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公开售卖?
这不止是羞辱,更是陷阱。
高俅在用那些沾着朱勔血的奇珍异宝,钓出所有与应奉局有牵连的人,一网打尽。
“扶我起来。”
周邦彦挣扎着,每挪动一步,都像有刀子在割着他的神经,额头冷汗密布,脸色苍白如纸。
但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的伤……”李师师按住他肩膀的手,带着担忧。
“死不了。”
他看着李师师,眼中是冰冷的火焰。
“我要去看看。”
“我去。”李师师斩钉截铁,“你现在出去,就是活靶子。”
周邦彦沉默了。
他知道她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