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地说道。
雷横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抬起,巨大的身躯一震,不解地看着她。
“耶律乙辛是佯攻,他的真正目标是艮岳!此物,是证据!”
李师师的手快如闪电。
她将那块小小的、尚带着她体温的油布包,塞进了雷横那只沾满血污和泥土的粗糙大手之中。
“你必须想办法,立刻离开这里,将此物,送到城南大碗茶寮,交给一个叫王二麻子的人。如果他不在,就找一个叫小葫芦的伙计!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驰援艮岳!”
雷横感受到掌心那个小小的、却重如山岳的布包。
再听到“艮岳”两个字,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颤,眼中的不解瞬间变成了惊骇。
他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可是……
“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李大家。”
他的声音干涩无比,如同被砂纸打磨过。
“天子亲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总有办法的。”
李师师的眼神,在此刻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冷酷。
“装死,挖地道,或者……直接闯出去!”
“你告诉外面接应的兄弟,就说,是我李师师说的,此战若败,汴京城,就完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决绝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力量,狠狠地刺入了雷横的心脏。
雷横看着她,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少帅。
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他知道,这是少帅与这位李大家,用命为他们所有人换来的最后机会。
他绝不能辜负。
“我……明白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将那油布包死死攥在手心,小心翼翼地藏入了自己破烂的甲胄缝隙中,紧贴着胸口的皮肉。
李师师站起身,刚要离开,却又停住了脚步。
她缓缓抬起手。
她从自己那早已凌乱不堪的发髻上,取下了一根断裂的,还沾着她指尖鲜血的琵琶弦。
那是在樊楼,为周邦彦送行时,她亲手砸碎的琵琶上,留下的最后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