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到书案旁,点亮了案头的烛灯,又俯身从抽屉中取出一张素白的信纸。
研墨下笔。
这封信是写给许浒的。张景在信中细细述说了自己近况,字里行间尽是无奈——怕是要有好一段时日不能回到沂州了,唯有劳烦许浒多担待些重任。
信里除了托付医馆日常打理的琐碎事宜,更多是密密麻麻的病理批注与行医学问。
不过盏茶工夫,一整张信纸已写得满满当当。
但张景仍觉得不够,思来想去,却还是作罢。
他心中想着,若是有了空闲,定要将毕生所学的医学精要着成一书。如此一来,便不止是助许浒一人,更可将医道精要传于天下,普惠世人。
这封信写完,张景又取了张信纸。
可捻墨后提起的狼毫悬在半空,半晌未动。他眼神复杂,思索良久,终究还是将笔放了下去。
……
次日,张景便按黄院丞的吩咐,按部就班到了自己当差的去处,开始忙活起来。
说是忙活,倒也没有那么忙。
无非就是将新送到院中的草药翻检归类,该收进阴凉处的,便仔细收好;该搬出来晾晒的,就一一搬至阳光下。
张景清点起来有条不紊,很快就整理好了大半。
并且他还发现,原来这太医院还有个侧门,而他晾晒药材的地方,就是在侧门旁边。
正当张景刚坐下想歇口气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招呼:“原来你就是顶替我的那位兄台。”
说话的人从侧门走了进来,身着藏青色绸缎长衫,袖口还绣着几圈银线纹路,衣裳虽不算顶华贵,却比寻常外院医师体面许多。
可惜他的身形太过丰满,明明岁数和张景相差无几,看上去却是有些显老了。
好在他脸上还算是细皮嫩肉,圆脸上一双眼睛笑起来也眯成了条缝。他随意地朝张景拱了拱手,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热情:
“我叫沈小磊,也是外院医师。你如今干的这些活计,先前都是我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