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挚冷哼一声,指节敲了敲案几上那份验尸记录的竹简副本:“这上面,落的是你樊云和辛衡的名字!魏家正是对这份‘你二人’出具的验尸结果存疑,才敢在城西门外聚众闹事,冲击宫禁!陛下震怒,严闾及其所属宫禁守卫已被杖责,我麾下当日守城的禁军将士们亦被罚没半年军饷,本将军自罚半年俸禄!此事总需还要有人承担后果,你二人身为记录与协从医士,难辞其咎!”
他的声音不大,但那种压迫感令人有些害怕,每一个字都敲在樊云和辛衡的心上。
稍顿片刻,蒙挚语气稍缓,但有冷森森的意味:“此外,阿绾昨日离府前,于廊下冲撞了蒙毅将军的陈夫人,致使陛下赏赐蒙毅将军的玉璧受损。虽当时未曾察觉,但玉璧现已现裂痕。此乃损毁御赐之物,依秦律《效律》,本应重处。念其年幼无知,且此前略有微功,故从轻发落:罚没月银三年,一同发往骊山大墓军营。”
这一番说辞,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个清楚,逻辑严密,处罚依据似乎也合乎秦律,听得帐外的辛衡和樊云虽有些疑惑,却一时无从辩驳,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然而,这所有的“罪名”与“惩罚”,都只是一层精心编织的外壳。真相,埋藏在昨夜那座荒凉破庙的对话之中。
当蒙挚指间发力,硬生生捏碎那小巧漆盒,那枚拇指大小、泛着幽冷青铜光泽的虎符掉落尘埃时,他眼中的震惊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令人心悸的平静。
拾起虎符,他的指腹摩挲着上面冰冷的纹路,抬眸看向吓得几乎瘫软的阿绾,声音低沉:“你此前,当真不知此物是何?”
阿绾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将军明鉴!阿绾真的不知!阿母只让我取回钿花,我……我只认得那花,从不知这盒子还有夹层,更不知这里面藏着这般要命的东西……”
她那副委屈惊惧、我见犹怜的模样,便是心硬如蒙挚,也不由得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波动。
但蒙挚很快压下了那丝异样,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描摹地沉重感:“当年,便是因为这枚虎符的‘遗失’,我……叔父蒙琰一家三十七口,由严闾亲自带人……满门抄斩。此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