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被利刃撕裂的残破衣物碎片,连同已然发黑、冻硬的血块、碎肉,零星散落在坑沿,无声地诉说着他们生命最后时刻的惨烈与绝望。
几具最新的尸体半掩在浅土层中,面容扭曲,肢体以不自然的姿势僵屈着,空洞的眼窝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质问着这不公的命运。
寒风掠过深坑,卷起一丝混合着石灰粉、血腥与腐肉的怪异气味,穿透布巾,直冲鼻腔。
“所以,你想看什么?”蒙挚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他一手紧紧攥住阿绾的后衣襟,力道稳妥,仿佛随时能将不慎滑落的她提拽回来。
此时的阿绾却出乎意料地扯下了蒙住口鼻的布巾,清澈的眼眸因眼前的景象而微微睁大,极力巡查着坑底的每一寸土地,很是仔细。
时值正午,日头正好。
与来时山径的阴寒不同,这深陷的巨坑仿佛一个吸纳光热的容器,竟透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暖意,连寒风到了此处也偃旗息鼓,没有了声息。
阿绾沉默着,但目光并未长久停留在那些狰狞可怖的尸骸上,反而投向了坑壁岩缝间顽强滋生的植物。
这景象颇为诡异——时已立冬,万物凋敝,此处却仍有丛丛绿意点缀于嶙峋乱石与血色土壤之间,攀附蔓延,生机盎然得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季节。
她粗略扫视一圈后,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凝神感知着什么。
蒙挚不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少女的脸庞总是洁净的,与营中那些终日摸爬滚打、发髻散乱如泥猴般的军士截然不同。
今日为了行动便利,她只松松挽了一个圆髻在头顶,用一支素净的木簪固定。
是那支刺伤过合元的木簪么?
蒙挚的思绪有瞬间飘远——她竟有那般的胆色,与身形远胜于她的校尉抗衡?
这女子,绝非表面看去那般柔弱,或许她还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吧?
此刻,冬日的暖阳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竟镀上了一层令人难以移开目光的淡淡光晕,蒙挚略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