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阿绾慌忙抬头,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赶紧说道,“我只是在想该带多少麻绳……尚未染色的那些得赶紧处理……”
因为出了大帐,骤然寒冷,阿绾忍不住打着寒颤。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在蒙挚眼里,让他想起那日山洞中她颤抖着替他擦拭头发的模样。
“把这个拿去。”蒙挚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抛给她。银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她手忙脚乱地接住,“添置些梳篦、麻绳……或者……”他的目光在她补过的旧袄上短暂停留,“买件新衣。”
“这太多了……”阿绾捏着沉甸甸的银锭,只觉得掌心发烫。这些钱足够买上百人的用度,他分明是故意找由头接济她。
“违令?”蒙挚挑眉,拇指轻轻推剑出鞘三寸。
阿绾立即将银锭紧紧攥在胸前:“遵命遵命遵命!”
远处白辰已牵马等候。
蒙挚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阴沉天光中如展翼的苍鹰。走出几步,他忽然勒缰回望:
“认得去将军府的路?”
阿绾怔怔点头,望着他纵马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倒是有了一点暖意。
不过,很快她就不觉得暖了,而是冻得哆哆嗦嗦,想骂死蒙挚了。
昨夜尚发司灯火通明。
在月娘和穆主管的带领下,众人连夜将几大卷麻绳浸入染缸。众人轮番守着炭盆烘烤,仔细检查每根麻绳的着色是否均匀。
穆主管担心阿绾不熟悉贵女们以及贵族男子们的发式,特地翻出珍藏的图样,手把手教她编结咸阳城时兴的惊鸿髻、流云髻、单台圆椎髻、双台圆椎髻,甚至还有罕见的六股宽辫扁髻……阿绾练到指尖发白,都有些抽搐。
月娘赶紧端来温热的柏叶水给她浸泡,又取出珍藏的茉莉香脂,细细涂抹在她生了薄茧的指节上。
“贵人们的发丝可比不得军中儿郎,”月娘轻揉着她的手腕,“手上断不能有半点毛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