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戏台底下埋着半截舌头

一幕幕断续的、带着血色的影像,如鬼魅般在板面上自行浮现。

一个戴着傩戏面具的老艺人,被按在河堤上,他脖颈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影像里却没有声音,只有一行血字般的意念在板上凝结:“渠成了!米够了!”

画面一转,一个抱着空碗的孩童,影像模糊不清,只有一声凄厉的哭喊穿透了百年的禁制,在众人心底响起:“娘……你别走……”

几个身穿官差服饰的人在窃窃私语,他们的脸被阴影笼罩,只有一句冰冷的话语清晰无比:“上头要的是顺民,不是活人。”

画面最终定格在一只从泥水中伸向天空的手,那只手绝望地张开,仿佛要抓住什么。

指尖的鲜血滴落,在浑浊的泥地上,划出了半个歪歪扭扭的“冤”字。

帐篷里,五公主再也站不住,她踉跄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茶几。

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在风雨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中却早已是泪水滂沱。

她终于明白,自己过去所信奉和维护的“秩序”与“体面”,原来是建立在这么多咽不下去的呐喊和流不尽的血泪之上。

次日,林亦没有再强推书写。

她派人从邻近的城里请来一位衣衫褴褛的流浪乐师,就在镇外的荒坡上,搭起一个简易的草台。

乐师拿出一支斑驳的竹笛,吹奏起一支早已失传的古调——《哑河谣》。

小主,

曲调没有华丽的技巧,只有如泣如诉的悲鸣,仿佛是那哑了百年的河水在哭,是那沉在水底的冤魂在诉。

镇上的百姓闻声而来,远远地围着,脸上是麻木,眼底却渐渐有了水光。

忽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踉跄着走出人群,她颤抖着伸出手,从乐师手中接过了笛子。

她将笛子凑到唇边,吹出了一段破碎、走调的旋律。

然而,就在那不成调的音波掠过地下的瞬间,阿芜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悬浮在半空,一道道数据流在眼前飞速闪过。

在虹桥法则网络的深层支脉中,那些埋在地下的铜舌符文,竟与老妇人的笛声产生了微弱的共振!

“是音乐!”阿芜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们的语言、他们的记忆、他们的情感……都藏在这些代代相传的节奏里!”

她立刻行动起来,组织人手将村民们日常劳作的号子、哄孩子的摇篮曲、祭祀时的吟唱……所有带着独特节奏的声音全部记录、编码,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声纹密钥库”开始被构建。

大公主林知仪得到消息后,连夜赶来。

她带来了一整套用玉简篆刻的乐谱,正是大衍仙朝奉为正统的“九韶雅乐”。

“这是先祖定下的礼乐正统,蕴含天地至理。”她将玉简郑重地交给林亦,“用它,或许能更快地净化此地怨气,唤醒民心。”

林亦却笑着摇了摇头,将玉简推了回去。

“大姐,我们不用你的规矩。”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我们要让他们用自己的声音,自己的调子,盖过你的礼乐。”

她命人将荒坡上的草台扩建,成了一座巨大的露天剧场。

没有顶棚,没有围墙,不限内容,不限形式,只在台前立了一块木板,上面是她亲手所书的一条铁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