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下的石桌上,两个老太太总并排坐着择菜,奶奶的蓝布兜挨着你奶奶的毛线团,她们的声音混着蝉鸣飘过来:
“你家小子要多喝热牛奶,长个子”
“你家丫头太急,得让她等够1分20秒”。
我蹲在篱笆外啃石榴,看你举着半块没吃完的馒头从院里跑出来,被你奶奶拽着耳朵往家拖,你嘴里还嚷嚷着“再让我们玩会儿”。
“我奶奶总说,”你用纸巾擦着台面上的奶渍,动作慢得像在描一幅画,“巷尾的丫头眼睛亮,像刚热好的牛奶,透着光。”
我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砸在瓷杯里,惊起一圈圈涟漪。
奶奶走的那天,我在她的旧木箱里翻到本泛黄的食谱,最后一页用铅笔写着“1分20秒,给巷东头的老姐妹留”,旁边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奶锅。
当时不懂什么意思,现在看着你往我杯里加蜂蜜的动作,突然明白,有些时间刻度,早被老人们用皱纹刻进了时光里。
“我奶奶之前……”你把加了蜂蜜的杯子推给我,杯壁的温度刚好能焐热手心,“让我把她的铝奶锅送给‘巷尾那个爱喝热牛奶的丫头’。我找了好久,才知道你们家早就搬走了。”
“那口锅我见过。”我捧着杯子笑出声,眼泪却越流越凶,“在菜市场的旧货摊上,被个收废品的踩着。我花五块钱买下来,洗干净了摆在书柜上,总觉得它在等什么。”
你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银质长命锁,链坠上刻着个“福”字。
“这是我奶奶给的,”你把锁放在我手心里,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的温度,“说当年跟你奶奶打赌,要是两家孩子能凑成对,就用这锁当信物。她总说,好姻缘跟热牛奶一样,得等够时辰才成。”
长命锁的链环在灯光下晃悠,像串被拉长的时光。
我突然想起十岁那年的冬天,雨下得特别大,我趴在窗台上看你奶奶给我奶奶送牛奶,蓝布兜上的沾满了雨水,滴落在台阶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两个老太太呵着白气说:“等开春,让孩子们一起热牛奶。”
我指尖捏着银质长命锁,链环在掌心转了个圈,抬头时正撞进你眼里的笑意。
小主,
其实,之前在社区烘焙课那天,你站在烤箱前调试温度,拇指关节叩击旋钮的动作,和老照片里你爷爷修收音机时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我奶奶总说,你们家男人都有这习惯,做事时爱用指关节敲东西,像在跟物件对话。
“你调烤箱温度时,”我故意拖长了声音,看着你眼里的惊讶漫开来,“把200度调成180度,说‘烤曲奇火不能太急’,那语气跟奶奶教我做桃酥时一模一样。”
你手里的方糖“咚”地掉进杯子,溅起的一滴奶沫沾在鼻尖。
我伸手替你擦掉,指尖碰到你皮肤时,两人都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