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封 墙纸边角的褶皱

亲爱的波妞:

记得7年前那天,搬家公司的卡车刚拐过街角,你就把最后一个纸箱往墙角一推,灰扑扑的纸壳子撞在剥落的墙皮上,扬起的粉尘在光柱里翻跟头。

我蹲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指尖抚过墙面上泛黄的污渍——

像谁没擦干净的泪痕,“贴层墙纸吧?米白色带细条纹的,看着亮堂。”

你正弯腰解鞋带,运动鞋蹭过地板的声音里裹着疲惫,“租来的房子,折腾啥?”鞋带在你掌心打了个死结,“住两年说不定就换了,撕墙纸时掉墙皮,房东还得扣押金。”

阳光从蒙着灰的窗户照进来,把你的影子钉在地面上。

我突然想起看房那天,你站在这个位置,指着窗外的梧桐树说“夏天能挡太阳”,眼里的光比此刻的灰尘还亮。

可现在,你连贴一层墙纸的耐心都没有,仿佛这屋子只是个临时歇脚的驿站,不是我们要共住的家。

冷战像墙角的蛛网,在沉默里越结越密。

你下班带回来的外卖盒堆在茶几上,一次性餐盒的边缘凝着圈油光,混着你身上的烟火气飘过来。

我捏着餐盒边缘往你那边推了推,塑料摩擦的“沙沙”声在客厅里格外清响:

“放你那边去,我这儿要摆新买的桌布——虽然某人说‘没必要折腾’。”

你正脱西装外套,闻言动作顿了顿,把外套往沙发扶手上搭时用了点力,纽扣撞着布艺发出“咚”的闷响:

“摆吧,反正过两天就得被猫抓烂。”

煤球像是应和,从猫爬架上跳下来,踩着餐盒往你脚边蹭,尾巴扫过我刚擦干净的茶几面,留下一道灰痕。

我弯腰去擦时,瞥见你把洗好的衣服从阳台抱进来,衬衫叠得方方正正,领口的折线比尺子量过还直。

你往衣柜里塞时,我突然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蓝裙子,往你那摞衬衫顶上一扔,裙摆垂下来,刚好扫过最上面那件白衬衫的领口。

“你衬衫太板正了,”我拍了拍裙角,看棉质布料在挺括的衬衫上压出道软褶,“搭点活泛气,省得像块没人要的硬纸板。”

你转身时,眉头皱得像件没熨开的衣服:

“拿开,皱了明天怎么穿?”

伸手去掀裙子的动作却放轻了,指尖碰到裙腰的松紧带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皱了才好,”我往厨房走,故意把拖鞋踩得“啪嗒”响,“省得总穿得跟要去谈判似的,忘了这是家不是会议室。”

水龙头哗哗流着水,我听见身后传来衬衫摩擦的窸窣声,回头时正看见你把裙子往衣柜最上层挂,动作慢得像在给易碎品归位——

明明嘴上嫌麻烦,挂的时候却特意避开了挂钩的尖齿。

“对了,”我对着镜子涂护手霜,看你把外卖盒往垃圾桶里收,“周末同事约着去建材市场,说有款墙纸防水还防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