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递过去的是跳绳,橘红色的塑胶绳,还是去年你陪我减肥时买的。
你用牙咬着一头,另一头绕着T恤缠了三圈,双手使劲勒,手背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水势总算小了点,却还在顺着T恤往下淌,你的短裤早湿透了,裤脚滴着水,脚丫陷在积水里,像踩在浅滩上。
“没事了……没事了。”
你松了口气,抬头看我时,脸上还挂着水珠,却突然笑了,“你看这地板,洗得多干净。等会儿我拖一遍,保准比打蜡还亮。”
我蹲在沙发上,看着你浑身湿透的样子,鼻子突然发酸——你最怕麻烦,却总在麻烦找上门时,第一个把我护在身后。
你找来扳手卸管道,水顺着胳膊往下流,把腋窝处的痣都泡得发白。
我蹲在沙发上递工具,看见你腰侧有一块浅褐色的疤,是大学时替我搬书被铁架划伤的,当时流了好多血,你却笑着说“男子汉破点皮算啥”。
此刻,那道疤浸在水里,倒像一片小小的荷叶,托着滚动的水珠。
“去烧一壶热水。”你突然抬头,鼻尖上沾着片泡沫,“等会儿用热水烫烫接口,消消毒。”
我刚站起来,又被你叫住:“记得穿拖鞋!”
等我端着热水出来,看见你正用旧毛巾擦地板,膝盖跪在水里,动作却不慌不忙,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知道为什么老房子爱出这种事不?”
你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水汽的湿润。
“它们是在跟咱撒娇呢。你看这水管,用了快十年,跟人一样,也有累的时候。”
我蹲在旁边帮你递抹布,听见这话忍不住笑:
“哪有你这么说的?”
“真的。”你把拧干的毛巾铺在地上,手指划过水渍勾勒的纹路。
“我们老家那口井,每年梅雨季节都要浑三天,我爷爷曾说那是井龙王在翻身。万物有灵,老物件也一样,偶尔闹点小脾气,是怕咱忘了它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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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正说着,楼道里传来张阿姨的大嗓门:
“小两口在家不?我听见水声老大了!”
你赶紧起身去开门,张阿姨举着一卷防水胶带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拎着工具箱的王师傅:
“我家老头子听见动静,说准是你家水管爆了,赶紧把他拽来了!”
王师傅三下五除二换了新管道,临走时拍着你肩膀笑:
“小伙子有办法,用T恤堵水管,我年轻时也干过这事!”
张阿姨则塞给我一包姜茶:
“快给这孩子泡上,别着凉。我家有烘干机,湿衣服拿去甩甩!”
那会儿夕阳正斜斜地淌进窗,给擦得锃亮的地板镀上一层金箔似的光。
你看,连阳光都格外疼惜这刚收拾利落的屋子,把那些水痕擦过的印记都染成了暖融融的样子。
我蹲在地上擦最后一块瓷砖时,忽然发现光影里浮着一些细小的尘埃,像被揉碎的星星,就那么悠悠地飘着——
像是这场小风波留下的温柔尾巴,轻轻扫过人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