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封 霞光里的慢半拍

老板搬来两张塑料凳,我们挤在一块儿啃鱼丸,汤洒在你手背上,你舌头一卷就舔掉了,惹得我笑出眼泪。

我忽然觉得,那些被暴雨冲垮的帐篷、淋湿的睡袋,都成了这暖光里的背景板。

原来最舒服的不是计划好的星空露营,是有人陪着你,把狼狈的意外,过成带点烟火气的甜。

你突然指着雨帘里的萤火虫说:

“你看,它们是老天爷派来赔罪的灯。”

此刻,夕阳彻底沉下去时,远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像串在黑丝绒上的珍珠。

你突然把相机塞给我,自己背对着晚霞站好,张开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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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给我拍一张,就当是‘错过日出但捉住日落’的证据。”

我举着相机笑,镜头里你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鼓的,像一只准备起飞的鸟,背景是烧红的天,衬得你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

往回走时,你踩着满地淌金的霞光走在前头,白衬衫被晚风掀得猎猎作响,像拖着一片会动的云。

夕阳把你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老长,一直铺到我脚边,像一条暖融融的毯子。

你走几步就停下来,回头时发梢沾着的金粉似的光簌簌往下掉:

“快点呀,再慢赶不上糖水铺的热姜撞奶了。”

话音刚落,自己倒蹲下去,对着墙根那丛晚开的指甲花拍个不停。

相机快门声“咔嚓咔嚓”,混着巷子里收摊的梆子声,像一支不成调的小曲子。

等我走近了,才发现你正用手指戳着地上我的影子,像逗小猫似的:

“你看,你的影子在啃我影子的脚后跟呢。”

我抬脚要踩你影子的脑袋,你“嗷”一声跳起来就跑,霞光里你的笑声撞在骑楼的廊柱上,弹回来溅了我满身,甜丝丝的,比后来喝到的姜撞奶还暖。

路过那棵老榕树时,你突然转身张开胳膊,霞光从你背后涌过来,把你裹成个发光的剪影:

“来,抓着我的影子走,就不会掉队啦。”

我伸手去抓你影子的边角,指尖却撞进你掌心。

原来,你早等在那儿,掌心的温度烫得像刚从糖炒栗子摊捡来的,把满地霞光都比下去了。

路过糖水铺时,老板娘探出头打招呼:

“小伙子,今天没带女朋友来看日出呀?”

你指了指跟在后面的我,笑得一脸得意:

“我们看日落去了,比日出温柔,像她一样。”

此刻,藤椅上的毯子滑到地上,我捡起来时,闻到上面沾着的阳光味,像你晒过的白衬衫。

远处的天慢慢暗下来,第一颗星刚冒头,我突然懂了,所谓爱,从来不是逼着对方跟上自己的脚步,而是愿意陪着彼此,把“没赶上”变成“刚刚好”。

就像日出有日出的磅礴,日落有日落的温柔,重要的不是时间,而是身边那个人,愿意把所有的不完美,都酿成独一份的甜。

方才我整理床头柜,指尖扫过日历纸时顿了顿——

那页被你圈了红圈的周三,旁边歪歪扭扭写着:

“下周三,凌晨四点,带银耳羹,去海边——这次定十个闹钟”。

末尾画的笑脸,嘴角翘得老高,像被晚风揉碎的晚霞,沾了点橘红,又洇着些粉紫,歪歪扭扭地趴在纸页上,却比窗台上那盆晚香玉还招人疼。

我对着那笑脸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你说要赶在涨潮前看海上日出,说浪花会把星星的碎片捧到岸边。

此刻,指尖抚过纸页上凸起的笔痕,仿佛能触到你写这话时的认真——

一定是咬着笔杆,歪着头,一笔一划往纸上戳,生怕漏了哪个字。

十个闹钟,你是怕又像上次那样,我被你拽着胳膊从被窝里薅出来时,头发还乱糟糟地支棱着吧。

其实,哪里用得着十个闹钟。

你记挂着的事,从来比谁都上心。

就像那碗银耳羹,你一定会在前一晚泡好莲子,凌晨三点就守在灶台前搅,说火大了会糊,火小了不糯。

到了海边,你会把保温杯揣在怀里焐着,等我冻得搓手时,突然凑过来掀开盖子,让甜香混着你的体温扑我满脸。

那笑脸旁边,不知何时被你用铅笔描了一道波浪线,像海边会卷着细沙扑上岸的小浪花。

我轻轻按了按那道线,忽然开始数日子。

下周三的海风吹起时,你怀里的银耳羹该冒着热气,你衬衫上沾着的晚霞,该会落在浪尖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