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块在舌尖化开的瞬间,我喉头突然一紧,眼眶跟着就热了。
那股子甜咸交织的醇厚,裹着点焦糖的微苦,是刻在骨头里的味道——
不是酒店自助餐里,精准到克的调味,是带着手温的、有点莽撞的香。
出差这半个月,甲方安排的工作餐精致得像展品,水晶盅里的汤清得能照见人影,牛排煎得三分熟,边缘连一点焦痕都没有。
可我每次举着刀叉,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忘了放糖的咖啡,该有的滋味都在,偏缺了点让人踏实的暖。
哪像你做的饭啊。
上次炖排骨汤,端上桌才发现忘了放盐,你举着汤勺愣了愣,突然往我碗里舀了一大勺:“淡点好,败火!”
结果自己偷偷往汤里撒了一把盐,被我撞见时,耳根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还有那回炒青菜,火急了点,菜叶子边缘焦成了黑边。
你挑了半天,把稍微像样的都夹进我碗里,自己捧着那碗“炭”吃得津津有味:
“焦的香,跟烤红薯皮一个道理。”
那些带着点小失误的味道,才是日子该有的模样啊。
就像你说的“太规整的菜像打印出来的,没魂”,真正让人记挂的,是你挠着头笑“下次改进”时眼里的光,是汤里偶尔浮着的姜片,是青菜梗上没择净的小筋。
那是活生生的、带着烟火气的心意,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能熨帖人心。
嘴里的红烧肉还在冒着热气,油香顺着喉咙往下钻,忽然就撞进了三年前,那间铁皮房的小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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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你举着锅铲跟我拌嘴,格子围裙上沾着一块酱油渍,活像一只刚偷吃完的花狸猫。
“做饭哪有标准答案?”你把锅铲往灶台上一拍,震得调味瓶都跳了跳,“难道食谱说放三勺盐,少半勺就得打零分?”
我正跟你争“炒青菜不能放花椒”,你偏要往锅里撒了小半把,说“试试才知道合不合胃口”。
结果,那盘青菜麻得人舌尖发木,你却夹了一大筷子塞进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辩:
“你看,这叫‘创新’!就像咱们改方案,总按模板来,能出什么彩?”
后来,你熬粥忘了看火,锅底结了一层焦黑的锅巴。
你却眼睛一亮,“这是‘锅巴粥’,我奶奶以前总做,香着呢”,然后硬是把焦脆的部分刮下来,泡在粥里吃得津津有味。
我抢过碗想倒掉,被你按住手,锅铲在手里转了个圈:
“失误了就改,改不了就换个吃法,日子哪能步步都踩在点子上?”
此刻,舌尖的甜咸还在蔓延,突然想起你举着锅铲的样子,像个扞卫“厨房主权”的小将军。
那些拌嘴时的歪理,早就在烟火气里长成了底气——做饭没有标准答案,就像日子没有固定模板,重要的不是少放半勺盐还是多撒一把花椒,是有人愿意陪着你试错,陪着你把焦了的锅巴吃出香来,陪着你在不完美里,嚼出独一份的甜。
其实,那时你就懂了:最好的味道,从不是教科书式的完美,是藏在失误里的坦诚,是混在烟火里的牵挂,是让我知道,你在为我认真地、笨拙地、全心全意地,煮着一锅人间烟火。
餐桌上摆着三只碗,两只青花的,一只搪瓷的。
那只搪瓷碗边缺了一块瓷,是当年在铁皮房摔过的那只,你说“锔瓷师傅说这叫‘金缮’,缺角的地方盛着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