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泽的手指绞在一起,眼神躲闪:“我……我不知道这件事,可能是设计部的人忘了改……”
“忘了改?”林砚拿起桌上的结构计算书,翻到对应的页码,“这里明明写着‘消防通道墙体配筋经复核,需调整至Φ25@150’,签字人是筑远的总工程师。赵总,你是项目负责人,总工程师的签字文件你会不看?”
证据摆在面前,赵承泽再也装不下去了。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是甲方那边压着工期,要求我们半个月内必须提交最终图纸。如果修改配筋,整个核心筒的混凝土用量要增加300立方米,工期至少要延后一周。甲方说,要是延后,就要扣我们10%的工程款……”
“所以你们就选择隐瞒?”林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赵总,你也是做结构出身的,应该知道配筋不足意味着什么。江湾新城是超高层项目,消防通道是火灾时的生命线,一旦墙体在高温下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赵承泽抬起头,眼底满是疲惫:“我知道,可我也是没办法……筑远今年的资金周转本来就紧张,要是再被扣10%的工程款,公司就要裁员了。我手下还有两百多个员工要吃饭……”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窗外的暴雨还没停,风裹着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哐哐”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沉默的对峙伴奏。苏晓雯递了瓶水给赵承泽,小声说:“赵总,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跟甲方沟通,说明情况,工期延后一周,工程款能不能少扣点?或者我们优化其他部分的施工流程,把时间补回来?”
赵承泽接过水,却没拧开,只是盯着瓶身上的标签:“我试过了,陈总说工期是死线,不能改。他还说,要是筑远做不了,有的是公司想接这个项目。”
林砚皱了皱眉,陈总的态度有些奇怪。江湾新城的结构设计难度很大,筑远建设虽然不是行业顶尖,但在超高层项目上有过三个成功案例,换成其他公司,未必能接手得这么顺利。而且,配筋不足的问题不是小事,陈总作为甲方代表,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风险,为什么还这么坚持工期?
就在这时,林砚的手机响了,是技术总监打来的。她接起电话,走到窗边:“王总,怎么样?”
“砚砚,你发的照片我看了,那处配筋不足确实是个大问题,按照GB的要求,必须修改。”王总的声音有些急促,“另外,我刚才查了一下筑远提交的电子图纸版本,发现他们在提交前一天,把核心筒的荷载计算模型改了——把消防通道的活荷载从3.0kN/m2降到了2.0kN/m2,这也是违规的!”
林砚的心里“咯噔”一下。荷载计算模型是结构设计的基础,私自降低活荷载,相当于给建筑“减了骨头”,比配筋不足更危险。她挂了电话,转身看向赵承泽:“赵总,你们不仅隐瞒了配筋问题,还私自修改了核心筒的荷载计算模型,把消防通道的活荷载从3.0降到了2.0。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赵承泽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看着林砚,眼神里满是绝望:“我……我不知道荷载模型的事,真的不知道……肯定是设计部的人私自改的,我回头一定严惩他们!”
“严惩?”林砚冷笑一声,“现在不是严惩谁的问题,是怎么补救的问题。荷载模型改了,整个核心筒的结构计算都要重新做,工期至少要延后半个月。而且,这件事必须上报给住建部,因为已经涉及到建筑安全违规了。”
“别上报!”赵承泽突然站起来,抓住林砚的胳膊,力气大得让林砚皱了眉,“林工,求你了,别上报住建部。要是上报了,筑远就完了,我手下两百多个员工也完了。你说,要多少钱,或者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别上报!”
林砚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赵总,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人的生命安全问题。我不能因为同情你们,就拿上千人的生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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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泽看着林砚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会议室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的哭声和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里发堵。
苏晓雯看着赵承泽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拉了拉林砚的衣角:“砚姐,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比如先跟甲方和监理方沟通,看看能不能私下整改,不上报住建部?”
林砚摇了摇头:“不行,私自修改荷载模型是严重违规,必须上报。不过,我们可以帮筑远争取从轻处理——只要他们配合整改,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住建部或许不会吊销他们的资质。”
赵承泽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真的吗?林工,你愿意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