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拙伸手去摸陈三槐后背,那片墨迹又开始渗血,血珠顺着脊椎往下流,滴在青砖上,烧出一个个小坑。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刚折的纸马,往血迹上一贴,纸马立刻四脚蹬动,可刚跑出半米,就“啪”地散架,碎成灰。
“祖坟土混了噬魂咒,纸扎沾了就废。”他说。
陈三槐没说话,抬手摸了摸鬓角,那里还沾着昨夜烧纸的灰。他忽然笑了下,笑得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我爹签冥婚的时候,是不是就知道有这一天?”
没人回答。
地窖里的棺材又动了下,像是集体调整了坐姿。黑色浆液流得更快,冥币像雨点一样落在地上,每烧完一张,灰烬就拼出一个数字:
3
2
1
0
然后重新开始。
张黑子的哭丧棒还在震,影子地图上的永动机越转越快,逆转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地底深处,传来一阵微弱的音乐声,像是老旧音箱放的广场舞曲,旋律断断续续,可调子熟悉得让人头皮发麻。
陈三槐听出来了。
那是他太爷爷机顶盒里,循环播放了三年的《最炫民族风》。
他低头看算盘,屏幕突然跳出一条新消息:
清算程序不可逆。建议立即准备往生AJ鞋,尺寸已自动匹配。
他把算盘塞回袖口,狗牙元宝硌着肋骨,疼得他吸了口气。
林守拙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是《阴阳折纸七十二变》的第19变,边角烧焦,图案残缺。他手指一抖,纸在风中展开,映出陈三槐左眼瞳孔深处,浮现出一道金色纹路,像被谁用朱砂画进去的。
“你眼睛……”林守拙刚开口。
陈三槐抬手合上眼皮。
驴车还在巷口,驴头低着,嘴里嚼着冥币,蓝光从眼眶里透出来。车板上的物流单换了内容,收货地址还是“十八层地狱·物流保税区”,可备注栏多了两行小字:
“配套骨灰盒已预订,往生AJ定制款,尺码:39。”
“债务清算员将于三日内上门收取魂体,请勿外出。”
他走过去,驴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白发蓝,嘴里吐出半截没嚼完的冥币,掉在地上,烧出一个小小的“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