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依旧面无表情,抬手一招,锁链暴涨,刺入虚空。空气被撕开一道口子,灰雾涌出,雾中浮出一个人影——判官陆离。
只剩残魂了。衣服破烂,判官帽歪斜,右手还捏着半截笔杆,可整个人像是被抽干的纸壳,薄得能透光。
“哥。”黑无常开口,声音像砂纸磨铁,“走吧。”
陆离没看他,反而转向陈三槐,嘴角扯了一下:“你烧了我的笔,毁了我的账,可你知道地府最怕什么吗?”
“怕假钞?怕漏税?还是怕我开连锁托管所抢生意?”
“怕规矩乱。”陆离咳出一口灰,“你以为你赢了?豁免你家阴债,发你十万两,那是安抚。真正的清算——才刚开始。”
陈三槐弹出一颗算盘珠,顶在指尖:“你都快进油锅了,还惦记KPI?”
“我不是进油锅。”陆离笑了,“我是回十八层。那里有我的办公室,有我的利率模型,有……阎罗王亲自签发的相亲传票。”
陈三槐手指一抖,珠子差点落地。
“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陆离笑声越来越响,“你救婴灵,修族谱,搞金融创新,地府都看着。他们不怕你造反,怕你——**不合群**。所以要给你配对象,安排编制,把你变成体系的一部分。”
黑无常抬手,锁链收紧,贯穿陆离残魂。陆离闷哼一声,身体开始碎裂,像烧焦的纸片往下掉渣。
“你拦不住的。”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耳语,“等你签了婚书,你就不再是野狗,是看门的——到时候,你还会烧我的笔吗?”
话音未落,残魂炸开,化作漫天纸灰,被风卷着扑向沙树根部。
沙树影子一颤,树干内部泛起金光。一片嫩芽顶破树皮,迅速长成一朵血红彼岸花,花瓣舒展,映出七个模糊笑脸,一闪即逝。
花开了。
陈三槐没动。
他低头看茶碗,那颗算盘珠终于停了,静静躺在碗心,像颗冷却的炭。
风也停了。纸灰落尽。沙树花在夜色里微微摇晃,香气很淡,像是旧账本翻页时扬起的尘。
黑无常收起锁链,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