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地府公务的报销凭证!任何盖章的纸!”
张黑子哆嗦着手,从裤兜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单据,上面写着“夜间巡逻补贴”,盖着城隍庙的红戳。
陈三槐一把抢过,塞进沙漏顶部。
沙漏猛地一颤,逆流停止。
他把沙漏往前一递:“拿去。这不是酬金,是公务冲抵。你诗题在先,属文化下乡项目,符合阴间第三十七条精神文明建设补贴标准。这张单据够你领三个月津贴。”
纸人盯着沙漏,墨眼翻动,像是在读内部账目。
良久。
他伸手接过。
沙漏离手刹那,整艘船的墨迹开始褪色。帆上的狂草缓缓消散,变回原先的街景图。张黑子脚下一松,整个人摔在甲板上,溅起一片黑水。
纸人后退一步,站在墨河边缘。
“此契已结。”他说,“多谢。”
他转身,准备踏水而去。
陈三槐忽然开口:“等等。”
纸人回头。
“你以后……还写诗吗?”
纸人抬起手,那支纸笔在指尖旋转了一圈。
“若有人肯付钱。”他说。
他一步踏入墨河,身影淡去。
雾开始散。
张黑子爬起来,抖了抖裤子上的黑水,嘟囔:“下次报销能不能提前打申请?我这单还没批呢。”
林守拙捡起刻刀,发现刀尖沾的墨已经干了,硬得像铁。
陈三槐站在船头,左眼忽然一紧。视线边缘浮出几个字:**追单预警:杜甫纸人,七律三首,报价待议**。
他叹了口气,从鞋底抠出最后一枚铜钱。
正面是“通宝”,背面是“欠条”。
他正要把钱扔进河里压祟,却发现水面倒影里,自己的脸没动。
但嘴角,慢慢向上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