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槐的手还停在抽屉里,指尖贴着那把槐木裁纸刀的刃口。结界里的狐妖们静止不动,红舞鞋的小女孩嘴角歪着,像是卡住的机械玩偶。他没再看她,慢慢把刀推回深处,顺手摸出一部黄纸裹着的对讲机。
按钮按下去的时候,电路板发出一声咳嗽般的杂音。
“蟋蟀还能连回主频吗?”他低声问。
电流断断续续地响了几秒,接着传来孙不二的声音:“你烧了我一块主板。”
“是你自己做的玩意儿太脆。”陈三槐靠在柜台边,右眼忽然一热,泪水滑下来,在桌面上划出三道湿痕——【监听中】。
他知道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一下。“那只虫子被改过线路,现在是双通道。一边往阎罗殿传音频,一边偷偷录你说的每一句话。”
陈三槐没动。左眼的阴债清单自动翻页,跳出一条新记录:【电子生物反向渗透——责任归属待定】。
他抬手抹掉桌上的字迹,用指甲盖磕了磕桌面,三枚铜钱从袖口滑出来,排成一列。
“所以刚才那段录音……”
“你自己猜。”孙不二声音压低,“但我告诉你,陆离和黑无常昨晚确实在窑厂底下碰过头。谈的是你银行的利率算法,还有三个月前的数据备份盘去向。”
陈三槐把对讲机放在香炉上,手指轻轻一拨,青火窜起,黄纸卷边发黑,很快烧成了灰。
他不做声地翻开祖传账簿,这本子用槐木灰混朱砂制成,表面空白,只有通阴眼才能看见内容。他咬破手指,开始誊写听到的信息:**利率操纵、数据外泄、六道轮回集团介入**。
写到一半,他停下来,抬头对着空荡的大厅笑了笑:“证据无效?那就算了。”
声音不大,刚好能传到天花板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纸扎小灯笼里——那是电子蟋蟀现在的藏身之处。它通体银光,翅膀微微震动,像在接收某种信号。
陈三槐合上账簿,拍了下桌面。
三枚铜钱跳起来,又落下,摆成三角形。
地面轻微震了一下。
紧接着,大厅正中的地砖裂开一道缝,一只手从下面伸出来,抓住边缘,然后整个人钻了出来。老头穿着明光铠,里面套着老头衫,手里提着一个刻着“信用土地”的夜壶。
杨石头抖了抖裤腿上的土,抬头就问:“又惹事了?”
“不算惹事。”陈三槐指了指头顶,“有人想让我交出证据,可证据还没准备好。”
“那你干嘛打暗号?”杨石头拧开夜壶盖子,往里看了一眼,“这月绩效只剩两成,再折腾我真没法报销香火钱。”
话刚说完,门外传来算盘珠子弹动的声音。
哒、哒、哒。
节奏稳定,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骨头上的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