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供桌下的夜壶一个接一个冒烟,壶嘴发黑,接着喷出火焰。不是普通的火,是黑的,浓稠得像墨汁,但烧起来却没有温度。
三十七道黑火升空,在屋顶交汇成网,把那些飘落的灰烬全部卷进去。
火舌一卷,灰没了。
空中留下焦痕,拼成四个字:实录为证。
古篆体,没人教过,但谁都认得。
阎罗王盯着那四个字,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他想合上生死簿,却发现封皮粘住了,怎么也合不上。里面的纸页自己翻动,一页页变成空白。
陈三槐站在原地,没笑,也没说话。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民间不认你改的账,天理就不让你登册。
这时候,侧门吱呀一声开了。
杨石头走进来,提着他的夜壶,壶身还在震。他走路有点跛,可能是昨晚打牌坐太久,腰没挺直。
他走到陈三槐旁边,看了眼阎罗王,又看了眼天花板上的“实录为证”,咧嘴一笑。
然后他举起夜壶,往天上一泼。
壶里喷出来的不是黑水,也不是火,是彩虹。
七种颜色拧成一股烟柱,冲破屋顶,在功德银行上空凝成四个大字:
金融教父。
不是符咒,不是法术,也不是诏令。就是那么凭空出现了,像所有人心里早就写着这几个字,现在终于有人泼了出来。
整座酆都城的香炉同时响了。
叮叮当当,像是集体敲钟。纸钱从各家各户的供桌飞起,自动排列成拱门形状,从功德银行一直延伸到奈何桥头。
阎罗王站在原地,生死簿还在冒烟。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终于抬脚往后退了一步。
再一步。
身影渐渐变淡,像是被风吹散的墨迹。临走前,他看了陈三槐一眼,没说话,也没留下威胁。
但那一眼里有东西。
不是恨,也不是怕。
是疑惑。
好像在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