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桶的盖子还在抖,冥币像炒糊的豆子一样往外蹦。陈三槐蹲在地上,手指抠着鞋底那块槐木符,血和纸灰混成泥,抹在额头上有点发烫。
他没抬头,只用左眼盯着汤映红。
她站在灶台前,手扶着锅柄,额头冒汗,呼吸比平时重。一股味道从她身上飘出来,不是桂花香,也不是奶茶味,是那种半夜打开垃圾桶才会闻到的味儿——熟过头的榴莲。
陈三槐右眼开始流水,一滴一滴砸在脚边,地面浮出几行小字:**阴债登记编号L7-9021,绑定人汤氏映红,状态:激活中**。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鞋尖往地上蹭了两下,沾着血的槐木屑在砖缝里划出一道短横线。
汤映红忽然抬手搅了搅汤,动作有点僵。她嘴唇发白,手指关节泛青,像是在忍什么痛。锅里的蒸汽往上冲,照得她脸一阵红一阵青。
“火候到了。”她说,声音有点哑。
陈三槐还是没应,只把左手伸进怀里,摸到账本边缘。那东西贴着胸口,一直在震,像有人拿算盘在他心口打利息。
汤映红转过身,端起汤桶就要走。
陈三槐突然开口:“你这汤,熬的是记忆吧?”
她脚步顿了一下。
“最近喝的人,是不是都记不清自己欠谁钱了?”
汤映红没回头,但肩头抖了半拍。
陈三槐慢慢站起来,道袍下摆还沾着地府数据中心带出来的灰。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镇魂阵画的那条血线外。
“你体内有东西。”他说,“朱砂做的,带钩子的那种。”
汤映红猛地转身,汤桶差点脱手。她瞪着他,眼里有慌,也有火。
“你说什么?”
“我说你被人装了零件。”陈三槐指了指自己左眼,“我能看见。它连着合同机,也连着陆离写的利率算法。你在替他传话,你自己还不知道。”
汤映红喘了口气,摇头:“不可能……我每天熬汤,清清楚楚……”
话没说完,她突然弯腰咳嗽起来。一口热气从嘴里喷出,带着浓烈的榴莲味,墙角的纸扎灯笼当场瘪了半边。
陈三槐往后退了半步。
他知道这不是病。
这是芯片过载。
汤映红直起身时,眼神变了。不再是那个总笑眯眯送汤的女人,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撑满了脑子,目光发直。
她举起汤桶,朝门口走去。
“我得送去总部。”她低声说,“今天这批汤不能凉。”
陈三槐伸手拦住她:“你再走一步,整条街的鬼都会记住我是假币犯。”
“那是事实。”她声音冷下来,“E3系列冥币是你发行的,千纸鹤是你收的,结算系统乱了也是因为你。”
陈三槐冷笑:“那你查过是谁批准这些编号上线的吗?”
汤映红不答,只是往前挤。
他没办法,一脚踢翻旁边一摞纸钱。哗啦一声,满地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