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封印了,是比封印更狠、更绝的终极手段——“放逐”加“永恒静止”。它把这片空间和里面所有的东西,从现实世界里彻底抹掉坐标,扔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的时空乱流里,陷入彻底的、近乎永远的安静和虚无。用出这招的代价也大得吓人,施法者自己绝大部分的本源力量和意识,也得跟着一起搭进去,作为维持这“永寂”状态的坐标和锚点,一起沉睡。
冰阮(或者说墨清漪)在用完这终极一招后,真灵就像烧到头的蜡烛火苗,变得几乎完全透明,微弱的光闪烁不定,好像下一秒就要灭掉。她那没了大部分力量支撑的身体,再也飘不住了,像断了翅膀的冰凤凰,直直地从高空往下掉。
“师姐!”
底下,一直靠着心灯感应死死盯着上面战况的陈峰,在心灯传来一阵像被撕开一样的剧烈悲鸣时,猛地睁开了眼!那悲鸣不是声音,是灵魂连接快要断掉带来的极致痛苦和恐慌。他一抬头,正好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无力坠落的瞬间。一股说不出来的、混合着巨大悲痛和某种被逼出来的力量,像洪水一样冲垮了他重伤带来的虚弱,从他丹田深处的元婴里猛地爆发出来!那盏和他性命相连的古老心灯,灯焰以前所未有的疯狂样子跳动着,送过来一股庞大又充满悲伤的能量,和他身体里还没完全炼化、此刻却奇怪地被引动的魔念之力混在一起,竟然暂时把他沉重的伤势给压了下去!
“嗖——!”
他化成一道光,根本不管身上伤口崩裂有多疼,直接冲上天,又准又带着颤抖地接住了那个坠落的身影。
一抱到怀里,身体是完好的,皮肤也还像玉一样,但冰冷冰冷的,没有一点活气,轻得跟片羽毛似的。更让他魂都快吓飞了的是,靠着心灯和他自己强大的感应,他能清楚地“看到”,师姐的真灵,那个构成她存在的核心,正在飞快地散开,变成一点点微光,眼看就要彻底消失在这天地间。
“不……!不行!”陈峰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吼叫,眼睛瞬间就红了。几乎是本能,他榨干了自己所有的潜力,拼命催动识海里的心灯。嗡——!心灯爆发出从未有过的耀眼的光芒,一股温柔但又特别坚定的吸力散开,像妈妈张开怀抱,拢住了那些眼看就要彻底散掉的点点真灵碎片。
那些微光,像迷路的小虫子找到了家,开始努力地、争先恐后地往陈峰识海里的心灯飞过去。这过程看着慢,其实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最后,当最后一点微光融进灯焰,那原本温暖跳动的灯焰中心,多了一丝细小得几乎看不见、若隐若现的冰蓝色印记,像个睡着了的小精灵,被心灯的力量小心地包裹起来,慢慢温养。
陈峰紧紧抱着师姐那没了意识、真灵也散了的身体,慢慢落到地上,每一步都感觉特别沉重。巨大的悲伤像山一样压下来,让他喘不过气。他强忍着灵魂像被撕开一样的疼,把怀里这具暂时空了、但必须保护好的身体,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迎上来、眼里早就含满泪水、一脸悲戚的几位长老。
“看好师姐的身体。”他的声音哑得不行,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好像从血脉里带来的沉重压力。
长老们神情严肃地领命,用最恭敬的姿势,像接世界上最宝贵的圣物一样,一起接过冰阮的身体,赶紧把她送回玄冰大阵最中心的地方,调动宗门储存的最纯净的灵脉灵力,小心地维持着这具身体的生机不灭,等着也许很远很远的将来,真灵重新回来的那一天。
陈峰自己则僵在原地,像变成了一个石头人。识海里,心灯传来的联系虽然弱到了极点,但却是真实存在的,像黑暗里唯一的一点点星光,证明着师姐的真灵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陷入了不知道要睡多久才能醒过来的沉眠。但这丝希望,并不能立刻填满那种失去依靠的巨大空虚和疼痛。他还是觉得自己的魂好像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空落落地疼,像有带着冰渣子的风在里面吹。他死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充满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另一只空着的手死死抓着量天尺的尺柄,手指头因为用力太猛,变得惨白,好像要把所有的悲痛、愤怒、无力和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捏进这把硬邦邦的尺子里。他没嚎啕大哭,只是把所有翻江倒海的感情,死死地、死死地压在了心底最深处,最后,全变成了他眼睛里那一片看不到底、冷冰冰的深潭。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远处传来一声像受了重伤的野兽发出的凄厉嚎叫。
“不——!师姐祖宗——!”
是守拙道人。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守护了灵傀宗上万年、在他心里早就像神仙和至亲一样的身影真灵溃散(虽然后来被陈峰及时收了回来),整个人就像被天雷劈中了一样,魂儿都在抖。他本来因为强行催动那条来历不明的禁忌右臂就元气大伤,虚弱得不行,这会儿更是眼睛都快瞪裂了,一头乱发因为情绪激动没风也乱飘,看着跟疯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