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在锁孔里粗暴转动的声音,像生锈的锯齿拉扯着李琟的神经。门外守卫的呵斥与骚动近在咫尺,与上方那骤然停滞的机械轰鸣、手中金属丝失去的振动,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断裂感。齿轮的啮合刚刚达到高潮,便被强行掐断了电源。
“哐当!”
铁门被猛地拉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躁。昏黄的手电光柱如同探照灯,瞬间刺破黑暗,在李琟蜷缩的身影上来回扫射,最终定格在他身上。
“妈的!刚才什么动静?!”一个守卫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未褪的惊疑和强装出来的凶狠。他用手电光毫不客气地晃着李琟的脸。
李琟维持着将脸埋入膝盖的姿势,一动不动,连肩膀那因为微弱呼吸而产生的起伏都几乎难以察觉。他像一块真正被遗弃的石头,对光线的刺激和呵斥毫无反应。
另一个守卫则用手电光扫视着禁闭室内部,光束划过污秽的墙壁、地面,最后狐疑地抬向上方,停留在那个曾经透下光线、此刻却重归黑暗和死寂的缺口处。
“上面……好像有声音?”这个守卫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废话!老子听见了!像是他妈什么东西卡住了!”先前的守卫骂骂咧咧,用手电光死死照着李琟,“是不是你这杂种搞的鬼?!”
没有回应。只有死寂。
两个守卫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不敢轻易进去,也不敢确定刚才那巨大的动静是否真的与这个看似只剩一口气的囚徒有关。更重要的是,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看好了”,而不是深入调查这诡异的声响。
“操!把这门锁死!”为首的守卫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着李琟,“等屠夫哥回来再说!你小子最好老实点!”
他们退出房间,重重地关上门,落锁的声音带着一种泄愤般的力道。
光明与喧嚣再次被隔绝。
但这一次,禁闭室内的寂静,与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是纯粹的、被动的死寂。
现在,是一种悬置的、充满了未完成能量的寂静。
像一首交响乐在最高潮的乐章突然休止,所有乐器保持着演奏的姿势,音符凝固在空中,等待着下一个指令,或者最终的崩解。
李琟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黑暗中,他的目光精准地投向那个上方的缺口。那里不再有光,不再有声,但他能“感觉”到,某种东西已经被唤醒,只是暂时蛰伏。那个巨大的阴影,是否还停留在缺口之后?那个凝视者,是否还在?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截冰冷的、不再振动的金属丝。它是钥匙,是连接器,也是此刻唯一握在手中的、来自那个隐秘同盟的实体证明。
地下的水流声,已经恢复成了最初那种微弱而自然的潺潺,仿佛刚才那被约束、导引的激流只是一场梦。
但李琟知道,不是。
他启动了某种东西。某种深嵌在这座工厂骨骼里的、或许连“屠夫”都未必完全了解的东西。守卫的反应证实了这一点——他们惊慌,他们不确定,他们只能依赖于“等屠夫哥回来”。
这意味着,“屠夫”可能暂时离开了。因为河岸那边的“意外”?这给了他和那个隐藏系统一个宝贵的时间窗口。
他需要利用这个窗口。
但下一步是什么?金属丝已经使用过,地下圆片的凹点似乎恢复了原状。上方的机构被中断。他缺少继续推动的指令,或者工具。
他的盟友,那个上方的凝视者,会再次行动吗?在引发了如此大的动静、引起了守卫警觉之后,他们是否还敢?
李琟重新蜷缩起来,但不再是完全静止的防御姿态。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像一台在低温下超频的计算机,处理着刚刚获得的所有信息碎片。
已知:
1. 存在一个隐藏的上下联动系统(↑ — ○ — ↓)。
2. 地下圆片(○)是控制节点,需要特定工具(金属丝)深度触发。
3. 触发后,会启动上方机构,产生巨大动静和能量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