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结束的哨声像一把钝刀,切断了院子里最后一丝流动的空气。人群开始麻木地、缓慢地向车间门口蠕动。李琟低着头,混在队伍中间,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搏动都沉重而滞涩。他的全部感官,都聚焦在西北角那片散发着腐臭的垃圾堆,聚焦在阿芳刚才那闪电般的一塞。
那是什么?
这个疑问在他脑中疯狂盘旋,几乎要冲破天灵盖。工具?信息?还是一个绝望中的随意之举?他必须知道。但他不能停下,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守卫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移动的人群,任何迟疑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他强迫自己迈动脚步,跟着队伍前行。眼角的余光死死锁住那片区域。野草在傍晚微弱的光线下摇曳,掩盖着那个小小的秘密。
就在他即将踏入车间阴影的前一刻,机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了。队伍前方,一个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毒瘾折磨而精神恍惚的“员工”,脚下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引发了片刻的小小骚动。守卫的呵骂声立刻响起,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就是现在!
李琟的脚步极其自然地、仿佛被后面的人推搡了一下般,向侧面踉跄了半步,恰好偏离了队伍的主干道,靠近了墙根。他的身体借着这踉跄之势微微下蹲,右手看似无意地在地面上一撑——
手指触到了冰冷、带着湿滑苔藓的水泥地,以及,那丛茂密的、刺手的野草。他屏住呼吸,指尖像最灵敏的探针,快速在草根处摸索。
碰到了!
一个细小、坚硬、边缘有些粗糙的金属物体。不大,约莫只有他小拇指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
没有时间细看。他手腕一翻,将那东西牢牢扣在掌心,随即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到的泥土和草屑,重新汇入队伍,走进了车间。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直到坐在自己的电脑前,冰冷的塑料椅面接触到他汗湿的后背,李琟才敢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将握着金属片的拳头,小心翼翼地塞进裤袋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