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苟大志

"我答应!"

我忍着眼泪打断她的话:"我答应不去找他们算账,我过几天就去县城打工!"

娘点头时,我看着她两鬓的银丝红了眼眶。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肩膀,身后猴子用袖子蹭了蹭鼻尖,从棉袄内袋掏出个皱巴巴的馒头——馒头被挤压得变了形,表皮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冷硬的麦麸,活像我中学时写不出作文揉成团的草稿纸。

他突然把馒头砸向我胸口:"少废话!出来说!"

来到医院走廊,猴子正蹲在消防栓上,怀里抱着个皱巴巴的油纸包,裤腰上还别着半块发霉的烙饼,这小子总把偷来的干粮藏裤裆里。

"张婶这情况肯定得花好多钱,刚好老子今儿在后山乱葬岗挖到宝贝了,带你发笔横财!"他拿起油腻的油纸包在怀里晃了晃,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猴子,你该不会又挖到王瞎子的夜壶了吧?”

走廊的日光灯管嗡嗡直响,暗灰色的灯光打在他头顶。

我皱眉看着他,他手指上还沾着没弄掉的红土渣,在裤子上蹭了蹭。

去年他从乱葬岗捡回来个釉面剥落的陶罐,非说是什么老古董,结果是王瞎子的夜壶,被王瞎子举着擀面杖追到村口堰塘,罐里还蹦出只活蹦乱跳的癞蛤蟆。

猴子“哧溜”滑下消防栓,解放鞋在瓷砖上刮出刺耳声响:“日你哥!这次真不是糊弄!”说着掀开油纸,露出半截带血槽的青铜家伙,三只脚上还粘着湿漉漉的泥浆。

那铜锈味混着烂土的腥气直冲鼻子,惊得窗台上趴着的绿头苍蝇“嗡”地飞走了。

我愣了下,这玩意儿看着怎么这么像电视里《寻宝》节目里的青铜爵?

"瞧见没?"他用袖子随便擦了擦那爵身,上面那些怪花纹上面,似乎还带着类似干涸的血迹一样的污渍。

"就乱葬岗子上那第七个坟头,墓碑上还刻着字呢,写着‘阴山殿司工’!"

我盯着爵足上黏稠的液体细看,那玩意在月光下透着奇怪的荧光。

突然想起去年腊月跟包工头去省城工地干活,路过古玩市场时也见过类似的物件。

摊主说,真正的青铜器,得用舌头舔舔看,真货会有股子甜腥味,就像嘴里含着带铁锈味的血。

我伸出舌头试着舔了舔爵身,正细细品味着,病房里突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猴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嗖"一下就窜到楼道里去了,怀里的青铜爵磕在消防栓上,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