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着碾过幽州城南的土道,萧绰靠在软垫上,指尖下意识地往腰间探去——那里本该挂着一块鎏金虎纹腰牌,是先皇御赐,既是辽室贵胄的凭证,也是调遣边军余部的信物。
指尖触到的只有光滑的锦缎,她心头一动,瞬间了然。
昏迷的这三天里,观音女定然是怕延寿孤身涉险,把这块腰牌给了她。那孩子带着一百精锐闯十三山,有这块腰牌在身,遇着边境戍卒或是溃散的辽军,也能多一层底气。
“夫人,喝点温水吧。”云袖端着陶碗上前,见她望着腰间出神,轻声问道,“是在找什么?”
“没什么。”萧绰接过碗,温热的水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干涩。她掀开车帘,望向车外缓缓移动的队伍——妇人们背着行囊,牵着年幼的孩子,脚步蹒跚却不敢停歇;剩下的一百名将士护在队伍两侧,个个面带倦色,甲胄上还留着之前激战的划痕。
方才隐约听到观音女与萧策说话,为了接应延寿,她抽走了两百名最精锐的玄甲骑兵,如今能战之士,竟只剩这百人。
萧绰下意识按了按小腹,葵水已退去大半,胸口的憋闷感也消散了,浑身的力气正一点点回笼。可看着眼前这老弱妇孺占了大半的队伍,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耶律璟的追兵随时可能追来,十三山那边还有北汉游骑游荡,仅凭这百人,如何护得众人周全?更别提后续要寻安身之地,甚至接应延寿归来。
“观音女呢?”萧绰放下陶碗,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皇后在后面清点物资。”云袖连忙答道。
萧绰扶着车壁起身,云袖连忙上前搀扶,却被她轻轻推开:“我已无碍。”
我走到队伍后方时,观音女正对着账本蹙眉,身上的银甲还没卸,鬓角沾着些微尘土。见母亲走来,她连忙收起账本:“娘,您怎么过来了?风大,快回马车里歇着。”
“队伍里,还有多少辽室旧部的家眷?”萧绰没有接话,直接问道。
观音女一愣,随即答道:“约莫有三十多户,都是当年跟着先皇征战的老部下,后来因遭耶律璟忌惮,才跟着我们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