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训:娘,刚刚什么事啊?
寝殿内的暖炉燃着银丝炭,火光映在鎏金铜盆里,将符太后垂落的鬓发染得暖融融的。她正亲手给柴宗训揉着冻得发僵的脚踝,指腹触到袜底残留的泥点时,动作又轻了几分。
柴宗训捧着青瓷汤碗,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却没挡住他频频望向符太后的目光。方才在殿外,他分明看见娘眼底的红血丝,还有捏着披风时泛白的指节——那绝不是只因为担心他乱跑才有的神情。
“娘,”他小口啜着汤,声音被热气裹得软乎乎的,却带着几分执拗,“方才议事厅里,是不是出了要紧事?”
符太后揉着他脚踝的手顿了顿,抬眼时,眼底的疲惫已被温柔掩去大半。她拿过帕子,轻轻擦去柴宗训嘴角的汤渍,笑道:“不过是粮道上的小事,娘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你安心喝汤就是。”
“不是小事。”柴宗训放下汤碗,小手攥住符太后的衣袖,银锁从袖口滑出来,在暖光里晃了晃,“方才在市集,王婆婆说怕断粮;方才你抱我回来时,说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娘,你不用瞒着我,我已经不是只会要糖吃的小孩子了。”
符太后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暖炉的光,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认真。她沉默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将他往怀里揽了揽,轻声道:“训儿说得对,娘不该瞒你。陕州的粮道被赵匡胤的人截了,一半的粮草没了,潘美还送来密信,劝我们投降。”
“投降?”柴宗训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连忙压低,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我们才不投降!韩将军说,后周还有三千亲兵,还有洛阳的百姓,我们能守住!”
“娘知道能守。”符太后摸了摸他的头,指尖划过他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可洛阳城小,粮草只够支撑半年。我们如今像藏在壳里的蜗牛,看似安全,可等粮草耗尽,终究还是要面对赵匡胤的大军。”
这话像一块小石子,砸进柴宗训的心里。他低头看着掌心的银锁,“长命百岁”四个字在暖光里格外清晰——董贵妃娘娘希望他长命,娘希望他平安,可若连后周都没了,这长命又有什么意义?
他忽然抬起头,眼神亮得惊人:“娘,我觉得我们这样藏身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