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太后微微一怔,随即放缓了语气:“你想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我想知道百姓到底过得好不好。”柴宗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软榻边缘的雕花,“之前林姐姐跟我说,女辅营的姐姐们每个月都会有几天身子不舒服,站都站不稳,还要上训练场;还有那些当兵的叔叔,家里要是只有一个男丁,他去打仗了,爹娘就没人照顾。我昨天还听见宫女说,陈州有户人家,儿子死在战场上,老两口连口热粥都喝不上。”
他越说越急,声音也拔高了些:“娘,我们后周不怕打仗,可百姓怕啊!每次征兵,家里少一个男丁,就少一个顶梁柱。要是家里只有女子,女子也上了战场,那家里的老人怎么办?他们年纪大了,连地都种不动,谁给他们送粮食?还有那些战死的将士,当官的死了有史书记录,有后人祭拜,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除了我们军需署记的名册,还有谁会记得他们?”
烛火跳动着,映在柴宗训的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红。符太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才九岁的孩子,竟把这些事都记在了心里,还想得这么深。
“娘,我想巡游天下。”柴宗训忽然抬头,眼神里满是期待,“就像爷爷当年那样,去各州府看看,看看百姓的房子漏不漏雨,看看他们有没有饭吃,看看将士们的家人过得好不好。我还想知道,那些当官的有没有真的把我们的话听进去,有没有苛待百姓。”
“巡游天下?”符太后的声音陡然沉了些,她握住柴宗训的手紧了紧,“现在不行。”
柴宗训脸上的期待瞬间淡了下去,他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委屈:“为什么不行?秦始皇当年就巡游天下,他还刻石记功,让后人都知道他的功劳。”
“秦始皇巡游时,已经统一了六国,天下太平,车同轨、书同文都已实行,连驰道都修到了四方边境。”符太后耐着性子解释,指尖轻轻点了点柴宗训的额头,“可我们现在呢?南唐虽暂不伐,辽人还在燕云一带增兵,吴越在江南蠢蠢欲动,国内的贪腐案还没查完,军需革新才刚起步。你要是现在出去巡游,万一辽人趁机南下,或是有人在京城作乱,怎么办?”
小主,
她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娘知道你想承你父亲和爷爷的志,想把后周治理好,想让后周超越秦汉。可做这些事,得等时机。就像你想造霸王枪,得先找好铁料,找好铁匠,一步步来,急不得。”
柴宗训垂着头,手指抠着掌心,心里的失落像潮水似的涌上来。他知道娘说得对,可一想到那些百姓的模样,想到女辅营姐姐们忍着不适训练的样子,他就觉得坐不住。“可我不想等。”他小声说,“百姓等不起,将士们也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