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腐沼药园囚

荆青冥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因剧痛而僵硬。他低头看去,脚背上几处硬币大小的皮肤已经焦黑坏死,边缘还在缓慢地扩散,冒着细微的白烟。这潭水的腐蚀性,远超想象!

“废物!连桶水都挑不稳?要你有什么用!”赵阎的怒骂声从不远处的石屋传来,充满了刻薄的嘲讽,“这点苦都吃不了,趁早跳进潭里喂‘黑泥鳅’,省得老子动手!”

荆青冥猛地抬头,燃烧着黑莲的左眼死死盯了石屋方向一瞬,眼中戾气一闪而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和脚背的剧痛,重新稳住身形,迈开脚步。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沉重的镣铐限制着步伐,滑腻的地面需要全神贯注,肩上的担子如同两座小山,压得他脊椎嘎吱作响。左臂的伤痛、脚背的腐蚀伤、瘴气的侵蚀、污秽低语的冲击…多重痛苦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身体和精神。

汗水混合着污垢,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流进眼睛,带来辛辣的刺痛。呼吸灼热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烧红的刀子。他只能死死攥着扁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依靠着怀中青冥草环传来的微弱清凉,以及心中那个沉默老人的身影,支撑着自己不至于倒下。

一担…两担…三担…

粘稠冰冷的黑水被艰难地挑到药田边,浇灌在那几片形态狰狞的毒植上。当黑水接触到那些墨绿藤蔓和幽蓝蘑菇时,它们竟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发出极其细微、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吮吸声,枝叶上诡异的光泽似乎更盛了一分。而荆青冥的身体,也在这种持续的、高强度的污秽侵蚀下,发生着细微而危险的变化。

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纹路,从异化的左臂开始,如同蔓延的毒藤,悄然向肩胛和胸膛扩散。左眼黑莲吸收潭水中污秽能量的效率似乎在缓慢提升,【污浊灵种】的数字艰难地跳动着:【1.76】→【1.77】…但识海中的花魂哀嚎也越发凄厉,灵魂低语愈发清晰,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蛊惑他沉沦,拥抱这污秽的力量。

【精神污染侵蚀度:55%…56%…】

**【肉体异化度(左臂局部):25%…(蔓延至肩胛)】**

当第九担黑水浇灌下去时,荆青冥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他眼前阵阵发黑,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脚背上的腐蚀伤因为反复沾染潭水和汗水,溃烂范围扩大,疼痛钻心。他摇摇晃晃地放下空桶,靠在药田边一根扭曲的枯树上喘息,几乎要晕厥过去。

“哼!磨磨蹭蹭!第十担呢?想偷懒?”赵阎阴冷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又溜达了出来,三角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显然一直在暗中观察荆青冥的惨状。“天快黑了,小杂种。日落前浇不完,后果你知道的。”

荆青冥没有回头,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再次拿起木桶,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走向那如同魔窟般的腐心潭。

最后一担水,仿佛有千钧之重。他几乎是凭着意志力,一步一挪地将水挑到药田边。当他颤抖着手,将桶中最后一点粘稠的黑水倾倒在一株通体漆黑、叶片如同金属利刃般的矮小灌木根部时,夕阳最后一点惨淡的余晖,终于被翻涌的墨绿色毒瘴彻底吞噬。

黑暗,如同粘稠的、带着剧毒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腐毒沼泽药园。

“哼,算你走运。”赵阎瞥了一眼彻底暗下来的天色,似乎也有些忌惮夜晚的沼泽,丢下一句:“滚回你的狗窝去!明天要是敢误了挑水的时辰,老子打断你的腿!”说完,他迅速钻回了自己的石屋,厚重的木门“砰”地一声关上,门缝里隐约透出符箓的光芒。

荆青冥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倒在冰冷滑腻的地面上,如同离水的鱼,只剩下剧烈而痛苦的喘息。黑暗笼罩下来,伴随着黑暗而来的,是数倍于白天的恐怖!

“呜——嗷——”

凄厉诡异的兽嚎声,从沼泽深处四面八方响起,此起彼伏,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声音忽远忽近,充满了饥饿与疯狂。水面翻涌的声音加剧,仿佛有无数庞然大物在泥沼中潜行。空气中弥漫的毒瘴变得更加粘稠、冰冷,带着强烈的致幻和侵蚀性,疯狂地试图钻入荆青冥的口鼻、毛孔。

【警告!腐毒沼泽进入‘秽潮’活跃期!环境污染浓度急剧上升!】

**【瘴气侵蚀效果提升300%!精神污染侵蚀度:58%…59%…60%!】**

**【肉体异化加速!检测到大量高威胁污染源靠近!宿主生存环境:极度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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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面板瞬间被刺目的红色警报刷屏!左眼黑莲的火焰前所未有地狂暴燃烧起来,幽光几乎要透出皮肤!识海之中,腐败花海的幻影如同海啸般席卷,那株巨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无数腐败的花瓣如同利刃般切割着他的精神!灵魂深处的低语变成了狂躁的嘶吼,充满了杀戮、吞噬、毁灭的欲望,疯狂冲击着青冥草环构筑的脆弱防线!

“呃啊啊…”荆青冥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深抠进头皮。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在尖叫,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毒虫在啃噬骨髓,又像有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流!左臂的异化感如同瘟疫般蔓延,皮肤下凸起的黑色血管纹路传来阵阵灼热和麻痒,仿佛有活物在下面蠕动、生长!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撕裂!被这污秽的沼泽,被体内咆哮的力量,被识海中疯狂的幻象和低语,一点点地撕碎、吞噬!

不行!不能放弃!父亲…还在等他!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惊雷,劈开了混乱的识海。荆青冥猛地睁开左眼,燃烧的黑莲幽光穿透浓稠的黑暗,死死盯住不远处自己那座摇摇欲坠的窝棚!

必须进去!那简陋的窝棚,至少能提供一点物理上的遮蔽!

他挣扎着,如同濒死的野兽,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拖着沉重的镣铐和疲惫不堪的身体,手脚并用地朝着窝棚的方向爬去。冰冷的泥浆灌入口鼻,滑腻的苔藓阻碍着前进,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有冰冷的吐息喷在他的后颈…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如同跨越刀山火海。

当他终于狼狈不堪地滚进窝棚,用尽最后力气将那扇破烂的木门勉强掩上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虚脱感瞬间将他淹没。他瘫倒在散发着霉味的干草堆上,浑身沾满污泥和腐叶,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的尸体。

窝棚外,是群魔乱舞的地狱。兽吼声、水声、瘴气翻涌声、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如同无数粘稠物体摩擦的低鸣声,交织成一首令人绝望的死亡交响曲。

窝棚内,只有他粗重痛苦的喘息,以及左眼黑莲燃烧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嘶嘶”声。

黑暗中,荆青冥颤抖着抬起右手,摸索着,终于触碰到了那枚被他放在干草堆深处的青冥草环。指尖传来断裂草茎的触感和那微弱却持续的清凉气息。

他将草环紧紧攥在手中,贴在剧烈起伏的胸口。那丝清凉,如同黑暗海洋中唯一的灯塔微光,微弱,却顽强地指引着方向。

【警告!高浓度污染环境持续侵蚀!精神污染侵蚀度:62%…(稳定)】**

**【建议:主动吸收环境污秽能量,可转化为污浊灵种,强化自身!风险:精神崩溃!】**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诱惑。

主动吸收?在这污秽狂潮之中?

荆青冥燃烧的左眼,在黑漆漆的窝棚里,缓缓转向那扇破烂木门缝隙外,翻涌着浓墨般黑暗与无数猩红目光的腐毒沼泽。

一丝疯狂,如同毒藤,在他濒临崩溃的心底悄然滋生。

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包裹着摇摇欲坠的窝棚。窝棚外,腐毒沼泽的“秽潮”正肆无忌惮地咆哮。凄厉的兽嚎、粘稠的水声、瘴气翻涌的嘶鸣、以及那令人灵魂战栗的诡异低鸣,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透过破烂木板的缝隙,疯狂地抓挠着荆青冥的神经。

他蜷缩在散发着浓烈霉味的干草堆上,身体因剧痛、寒冷和无处不在的侵蚀而不停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烧红的铁砂,灼烧着气管,带来撕心裂肺的咳嗽。脚背上被腐心潭水腐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溃烂的边缘在污秽瘴气的刺激下,似乎有扩大的趋势。左臂骨裂处的疼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如同骨髓被冰针穿刺的寒意,以及皮肤下黑色血管纹路蔓延带来的灼热麻痒感。

识海之中,风暴从未停歇。腐败花海的幻影如同沸腾的油锅,无数凋零的灰黑色花瓣化作利刃风暴,疯狂切割着他的精神壁垒。那株接天连地的巨花虚影,其哀嚎声已经变成了凄厉到极致的尖啸,充满了被污秽撕裂、被世界遗弃的绝望与怨恨!这尖啸与灵魂深处无数混乱的低语嘶吼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疯狂冲击着青冥草环构筑的那层薄薄“膜”。

【精神污染侵蚀度:63%…64%…65%…】

**【警告!精神防线持续削弱!崩溃临界点:70%!】**

**【青冥草环守护效果:微弱精神抗性提升(效果减弱中…)】**

系统的警报如同丧钟,在荆青冥濒临溃散的意识中疯狂敲响。他死死攥着手中的青冥草环,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几乎要将那脆弱的草茎捏碎。草环传来的清凉气息,在这狂暴的精神污染冲击下,显得如此杯水车薪,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父亲…荆老花匠那张沉默而布满风霜的脸,在混乱的识海中艰难地浮现,带着无言的担忧和期冀。这画面,成了他最后的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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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疯…不能死在这里…为了父亲…必须撑下去!

就在他凭借这最后一丝执念,死死对抗着精神风暴时,左眼燃烧的黑莲,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邃光芒!

嗡——!

一股强烈到无法抗拒的吸力,毫无征兆地自左眼爆发!这股吸力并非针对外界,而是直接作用于他体内!那些在瘴气侵蚀下、在潭水浇灌时、在持续不断的污染环境中,早已悄然渗入他四肢百骸、如同跗骨之蛆的污秽能量,此刻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

如同百川归海!无数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污秽能量流,从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被腐蚀的脚背伤口、皮肤毛孔、甚至呼吸的肺泡中——被强行剥离、抽吸出来,化作一道道细若游丝却数量庞大的黑色气流,疯狂地涌向他燃烧的左眼!

【被动吸收触发!检测到体内淤积高浓度次级污染!】

**【强制吸收启动!净化宿主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