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霄抱着沉睡的婴儿,紧随在清源身后。每一步都踏在粘稠冰冷的污秽之中,刺骨的阴寒和怨念低语不断侵蚀着护体的微弱混沌能量。怀中的婴儿如同一个沉重的锚点,每一次颠簸都让他心惊胆战,唯恐打破那脆弱的平衡。工具包里,王富贵的气息稳定了许多,琉璃瓦温润的紫金光泽在黑暗中如同一盏微弱的灯笼,持续散发着一丝温和的调和气息,笼罩着婴儿,也稍稍驱散了周围些许阴寒。
“大佬……这汤底……有点……馊了……”王富贵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嫌弃,“得……得加点……香料……”
李云霄没有理会他的碎碎念,全神贯注地感应着周老金光信标的方向,在迷宫般的污秽管道中艰难穿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在黑暗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的空气!
是那个被周老一剑轰开的、通往太和殿屋顶的破洞!
当众人狼狈不堪地重新踏上太和殿废墟般的屋顶时,天光已然大亮。深秋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清冷的暖意,洒在破碎的金色琉璃瓦、断裂的斗拱脊兽以及那个巨大狰狞的疮疤上。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昨夜还只是被轰塌一角的太和殿金顶,此刻竟如同被巨兽蹂躏过一般!以周老剑气轰击点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的琉璃瓦顶彻底消失,露出下方焦黑断裂的木质梁架结构!巨大的破洞边缘,琉璃瓦如同被暴力掀开的地皮,扭曲翻卷着。那些象征着镇守与威严的脊兽石雕,狻猊头颅碎裂,嘲风身躯断折,鸱吻仅剩半截,散落在废墟各处,冰冷石质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天空。整个太和殿屋顶,如同被剥去了华丽外衣的巨人,露出内部狰狞的伤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和……凄凉。
更让人心头沉重的是,废墟周围,早已被严密封锁!大批身穿特殊制服、气息精悍、手持制式武器的警卫人员,如同沉默的雕塑,将整个太和殿区域围得水泄不通!远处,几架涂着迷彩的直升机低空盘旋,巨大的旋翼搅动着清晨的空气,发出沉闷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肃杀的气氛,无数道警惕、探究、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聚焦在从破洞中狼狈钻出的几人身上!
“站住!不许动!举起手来!”扩音器冰冷的命令声在空旷的宫苑中回荡。
数道强大的气息瞬间锁定了几人!其中一道,冰冷、锐利、充满了金属质感,显然来自某种高科技锁定装置;另一道,则如同潜伏的毒蛇,阴冷而充满压迫感,是修行者!
周老强撑着站直身体,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那股属于顶尖强者的威严却再次凝聚。他目光如电,扫过废墟周围严阵以待的阵仗,最后落在那群警卫后方,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金丝眼镜、气息如同古井般深沉的瘦高中年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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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主任。”周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直升机的轰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封锁现场,禁止任何人靠近此地!昨夜之事,涉及龙脉安危与异界渗透,列为最高机密!所有目击者,签署保密协议!此地修缮……由‘隐龙卫’全权负责!”
那被称为“陈主任”的瘦高男子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在周老身上、李云霄、以及他怀中的婴儿身上快速扫过,尤其在婴儿那沉睡却散发奇异气息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但他并未多问,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同样沉稳:“明白,周老。此地已按最高规格接管。您……需要医疗支援。”他的目光扫过周老嘴角残留的金色血痕。
“不必。”周老摆摆手,目光转向李云霄,“李云霄,随本座来。”
他不再理会周围如临大敌的警卫和盘旋的直升机,转身朝着太和殿后方一处相对完好的偏殿走去,步履虽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李云霄抱着婴儿,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默默跟上。他能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审视、疑惑、甚至……贪婪?怀中这幼子,还有自己这异界来客的身份,恐怕已经成了某些人眼中的“宝藏”或“威胁”。
偏殿内,古色古香,陈设简单。周老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清源和玄雀守在门外。
周老坐在一张紫檀木椅上,闭目调息片刻,脸色稍缓。他睁开眼,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再次落在李云霄身上,以及他怀中的婴儿和手中的琉璃瓦。
“李云霄。”周老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紫禁城地底之事,暂时告一段落。龙髓灵源寄于幼子体内,亦是权宜之计,更是……隐患。血魂咒印不除,混沌污染不清,平衡终有打破之日。”
李云霄沉默。他知道周老说的是事实。这脆弱的平衡,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你之来历,异界身份,体内芯片,本座暂不过问。”周老话锋一转,目光锐利,“但,你需明白,此界非你故土。血魂殿爪牙既能钉下邪钉污染龙脉,其渗透……恐非一日。你与幼子身负血咒,便是活靶!留在帝都,留在紫禁城,目标太大,危机四伏!”
李云霄心头一凛。周老这是要赶他们走?
“然……”周老的目光扫过婴儿沉睡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幼子身负混沌道胎,潜能无限,亦是此界对抗异界邪魔之……异数。放任自流,恐生变数,或为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