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里逃生与印记初显

每一次濒临吞噬的窒息感都如此真实,每一次惊醒都只换来一身冰冷粘腻的冷汗和心脏擂鼓般的狂跳。然后更深的黑暗又会席卷而来,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他就像一叶在无尽梦魇风暴里颠簸的小舟,每一次短暂的浮出水面,都只是在为下一次更深的下沉做准备。意识在清醒与彻底的疯狂之间沉沦挣扎,濒临破碎的边缘。

不知道在永夜的梦境里煎熬了多久,窗外传来城市苏醒的嘈杂声。麻雀的叽喳,楼下老头咳嗽吐痰的声响,隐约的汽车轰鸣……

一线灰蒙蒙的天光,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斜斜地照在地板上,也刺进了夏树布满血丝、几乎睁不开的眼睛里。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水底挣扎出来的人,胸膛剧烈起伏。

头痛没有丝毫减轻,反而像是脑子里被硬生生钉入了几根烧红的铁钉,每一次心跳都带起一阵抽搐的胀痛。浑身的骨头都在呻吟,关节僵硬发酸,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砸碎了又重新草草粘合起来。

更诡异的是身体的感觉。

明明窗外天光渐亮,他却觉得那道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光无比刺眼,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瞳孔,让他本能地想蜷缩回被窝的黑暗里去。而昨晚那股彻骨的、仿佛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冰冷感,似乎沉淀了下来,附着在他的血肉深处,变成了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冷。他裹紧了薄被,却总觉得有股无形的寒气从皮肤深处冒出来,排斥着温暖。

夏树艰难地坐起身,拖着那条依旧肿痛的腿挪到窗边。他需要透口气。

拉开半边窗帘,刺目的晨光让他立刻眯起了眼,下意识地避开。目光落在楼下对面马路旁的早餐摊。

一对情侣似乎起了争执。男的嗓门很大,骂骂咧咧的,女的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

很奇怪。

夏树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争吵本身。他只是觉得,在那对争吵情侣的上方……那一片空荡荡、混杂着清晨灰霾的空气里,似乎氤氲开了一团模糊的、扭曲的、如烟似雾的灰色阴影。

那阴影没有形状,更像是一团凝聚起来的不安、烦躁和愤怒的情绪气团,在早餐摊的热气和人声中沉沉浮浮。

同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带着焦躁意味的“气”,微弱地弥漫进他的感知里,让他本就混乱烦躁的脑子更加不适。

“什么东西…”他用力揉了揉刺痛的双眼,再次看过去。

楼下的争执还在继续,但情侣头顶那团模糊的灰色阴影…消失了?或者说,从未存在过?只是自己没睡好眼花了?

一股深深的疲惫和茫然涌上来。

他想去医院。脚踝的肿痛是真的疼,脑袋里像是装了个不断加热的铅块,越来越沉。还有那种如影随形的阴冷感……他需要科学解释!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准备去翻找身份证和医保卡——

嗡!!!

一阵剧烈到无法想象的针刺感猛地从太阳穴的位置狠狠戳了进去!

像是两柄烧红的铁钎子被人用蛮力捅入了大脑深处,狠狠搅动!

“呃啊——!”夏树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痛苦的闷哼,眼前瞬间发黑!剧痛让他整个人猛地弓成虾米,双手死死地抱住了脑袋!无数细碎的、闪烁的金星疯狂地在眼前爆裂!

就在这几乎要痛昏过去的极致痛楚中,一个冰冷、毫无情绪波动,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如同刻刀雕刻墓碑般,直接烙印在了他混乱喧嚣的大脑皮层上:

【强制任务发布】

【引渡滞留者:吴文亮(怨灵等级:3 级)】

【滞留位置:西城区旧城改造区,废弃货运码头第三号驳岸河堤区域】

【任务时限:71小时58分07秒(倒计时启动)】

【任务要求:消除滞留隐患】

【任务状态:未完成(警告:超时或失败将承受未知惩罚)】

随着这串信息的注入,一张闪烁着微光的、极其简单却清晰的地图画面,紧随其后,霸道无比地覆盖了他所有的视觉神经!

那是一条弯曲的河道,河岸由碎砖烂瓦和混凝土块堆积而成。一个醒目的、泛着血红色微光的骷髅头标记,清晰地标注在某个突出部位的河堤上。骷髅头标记上方,一串冰冷的数字在无声跳动:【4.83公里】。

不是视觉上的覆盖。是大脑层面的直接投影!强行侵入!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潮汐般迅速退去。

但夏树依旧瘫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浑身虚脱,冷汗瞬间浸透了刚换上的干燥背心。他捂着头,大口喘着气,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着,留下阵阵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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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吴文亮…怨灵…三…三级?西城…河堤?”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词,每一个字眼都像冰渣子砸在心上。头皮一阵阵发麻,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冲上头顶。

地图?任务?惩罚?

这不是幻觉!那冰冷无情的声音,那强制塞进来的地图,那还在跳动缩短的倒计时数字……清晰得如同刻在他视网膜上!

那雨夜地下的遭遇…那棺材里的鬼东西…那掌心诡异的红痕…这他妈到底给他惹了什么要命的麻烦?!

恐惧,如同带着冰碴的海啸,以比昨夜更汹涌、更绝望的姿态,瞬间将他淹没!

***

中心医院急诊科永远是喧嚣忙碌的中心,充满了消毒水、汗味和各种未知伤口散发的混合气味。

夏树挂了个普外号,处理脚踝的挫伤。医生看着他那肿得发亮青紫的脚脖子,一脸严肃:“小伙子,怎么搞的?这扭得可不轻,没伤到骨头是你运气好!至少得好好休养十天半月,尽量别下地,不然以后容易习惯性脱臼!” 说完,动作麻利地给他做了冰敷加压包扎,开了消炎药膏和三天的病假条。

脚踝处理完了,但那该死的头痛和身体异样感越来越强。特别是当他走进人头攒动、气味更混杂的门诊大厅排队缴费时,那种感觉简直要命!

空气里不再是单纯的味道。

无数的、混乱的、代表着负面情绪的“气”——焦虑、痛苦、不满、隐忍的愤怒……像无数细小冰冷、带着倒刺的毛线针,扎在他感知的每一寸神经末梢。它们并不强大,甚至极其微弱,但汇聚在一起,如同无声的噪音浪潮,冲刷着他紧绷的神经。他能“感觉”到身旁一个捂着肚子面色苍白的男人身上缠绕的灰色“恐惧”(他刚被诊出早期胃溃疡),也能模糊地“感觉”到后面几个排队大妈身上絮絮叨叨散发出的烦躁不安的黄色“厌烦”情绪……

而更远处某个挂号窗口前突然爆发的激烈争吵(为了一百块钱医保自付额),在夏树“眼中”,那一片区域陡然腾起一大团如同沸水翻滚的、带着暗红色光晕的“愤怒”云团!刺得他眼球胀痛!

眩晕和强烈的恶心感猛地冲上来。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门诊大厅,靠着墙根大口喘气,冰凉的墙壁触感稍微驱散了脑内的混乱喧嚣。

不行,得做全面检查!

趁着今天请假,夏树咬牙挂了神经内科的门诊,还做了加急的全套基础体检(血常规、生化十项、心电图、甚至还要求做了个颅脑CT平扫)。他需要一个白纸黑字的报告,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累、太害怕,产生了严重的神经衰弱和应激创伤后遗症。

下午三点,刺眼的阳光稍微偏斜了些。夏树一瘸一拐地捏着一叠花花绿绿的报告单,坐在急诊科走廊尽头那张冰冷的不锈钢排椅上,头痛欲裂。体检结果大部分出来了,很诡异。

血常规:白细胞、中性粒细胞异常增高?提示机体高强度应激反应或感染?可他没有发烧咳嗽,只有冻伤般的阴冷感!

生化十项:好几个重要指标(比如肌酸激酶)高得离谱,远超普通劳累范围,活像刚跑完一场高强度越野马拉松!电解质也轻微紊乱。

心电图:窦性心律过快(他确实心慌)。

CT报告倒是干净,未见明显器质性病变。神经内科老医生推着老花镜看着报告直皱眉:“小伙子,你这身体数据…很不协调啊。生命力指标…特别活跃?矛盾点太多了。高强度应激是肯定的,但这应激强度也太大了点。有没有…受到什么巨大惊吓?或者接触过强烈刺激源?单纯太累不太可能这样…”

老医生顿了顿,抬眼看着夏树那张写满惊恐、疲惫、黑眼圈浓得能吸光线的脸,语气加重:“建议你住院观察几天,或者去精神科评估一下?神经官能症…焦虑抑郁状态也有可能造成类似躯体化反应。”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而透着疲惫的熟悉声音从走廊转角传了过来,带着一丝急切。

“夏树?你怎么在这儿?”

夏树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林薇穿着略显宽大的白大褂,刚从某个急救室出来,额角汗湿的刘海贴着皮肤,脸色带着长时间工作的疲惫。她快步走近,目光先是扫过夏树那被雪白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固定着冰袋的左脚踝,眼神里立刻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心疼和紧张。接着,她清澈的目光对上夏树的眼睛。

只一眼,林薇的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那双总是明亮、专注而理智的眼睛,此刻像是探照灯一样,犀利地捕捉到了夏树眼底深处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惶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沉阴影。

“你怎么搞成这样?”林薇的声音带着医生特有的敏锐严肃,又掺着一丝努力压抑的担忧,“脚扭了?严重吗?伤到骨头没有?脸色怎么这么差?你…”她又凑近一步,想伸手去探夏树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看你这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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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还没碰到,夏树下意识地、像触电般往旁边瑟缩了一下!

他脑子里那根弦绷到了极限。神经内科医生的话和老医生看CT片时困惑的表情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自己这副鬼样子,加上那些诡异离奇的经历,怎么跟林薇说?说我去废弃精神病院送了趟外卖惊动了棺材里的千年老鬼,现在脑子里被装了个强制任务地图,眼睛能看见人情绪的颜色?那她要么立刻报警送他去市精神卫生中心,要么直接认定他吸毒或者赌博欠债被人打成这样还在编故事!

“没…没事!”夏树几乎是用吼的来掩饰声音里的颤抖和心虚,“就是…就是送外卖时雨太大路太滑,不小心摔了一跤!腿磕台阶上了,头也…也撞了一下!真没事!已经处理过了!老大夫说就是扭伤,有点淤血!”他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指着脚踝,又把那张“未见明显异常”的CT报告往前一递,像攥着根救命稻草。

林薇没说话,清冷的眼眸审视般地在他脸上来回扫视,带着穿透性的力量。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夏树下意识藏在身后的右手手腕上。

夏树心里咯噔一下。昨夜在康宁地下室被撞倒,还有被那棺材边的枯手袭击时,摔倒支撑时手腕和手肘在地上摩擦挫伤了好几处。虽然不严重,但衣服掩盖下的淤青和擦破皮的口子清晰可见。

“手怎么了?”林薇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

“啊?这个…”夏树头皮发麻,“摔…摔的时候撑了一下…擦破点皮!”

林薇忽然伸出手,动作快且不容闪躲,一把抓住了夏树试图藏匿的手腕。她的手指微凉,指腹带着一点长时间戴橡胶手套留下的微干茧皮,但触感清晰。

就在她那微凉的指腹按在夏树手腕那片淤青皮肤的刹那!

“嘶——!”夏树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因为皮肉的疼痛!

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息,像冰封了千年的雪层下的毒刺,骤然从手腕那淤青的地方爆发出来!顺着林薇的手指,凶狠地刺向她的神经末梢!

林薇的脸色瞬间一变!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仿佛她刚刚握住了一块刚从万年冰窟里挖出来的寒铁!那冰冷的触感不是表面的,而像是直接顺着接触点,渗进了她的皮下组织!

这种冰冷…跟她昨天处理的一个意外掉进冰水池里冻伤的高中生完全不同!后者是低温物理损伤的表征。可夏树手腕这片淤青附近的皮肤…这冰冷的程度、这刺骨的质感…带着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能冻结灵魂的阴戾属性!让她本能的感到一种发自骨髓深处的厌恶和排斥!

她脸上的疑惑和担忧陡然加深,甚至带上了一层难以置信的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