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内部那种冻彻灵魂的阴冷感似乎被压制住了,沉在身体深处,如同蛰伏的毒蛇。但那股剧烈的、如同被撕扯过的疼痛钝化成了持续的、沉重的背景音。头痛如同沉重的石磨,依旧压在前额,但那种随时要炸裂的尖锐感似乎……平复了许多?
意识稍微清晰了一点。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
一股温热的、细腻的触感,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小心翼翼,覆盖在他额头靠近太阳穴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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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微凉。是那种外科医生特有的、带着一丝微干茧皮、却又无比干净沉稳的触感。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器械,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指尖按压的节奏非常特别,缓慢地打着旋,指腹按压下去,似乎在探寻着某种……实质的东西?
随着那温凉指腹的按压,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纯净溪水拂过炙热焦土般的微弱清凉感,竟顺着那按压点,一丝丝、一缕缕地渗入了皮肤深处!
如同沙漠里跋涉的濒死者感受到的第一滴甘露!
那股清凉感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净化”属性!它轻柔地冲刷着大脑深处那几乎凝固的、被无数怨念碎片和撕裂剧痛塞满的神经丛!虽然无法治愈那种深层次的耗竭和创伤,但那如同实质压在眉心的、令人绝望欲呕的头痛钝感,竟在这微弱的清凉抚慰下,不可思议地被抚平、驱散了边缘最暴躁的那一部分!
前所未有的……舒缓?!!
是林薇!只有她的手!
夏树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恐慌。他想睁开眼看清楚,眼皮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模糊的听觉断断续续捕捉着压得极低的、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像是梦中的絮语:
“……烧退了……血压稳了……心率……糟透了……”
“……查不出脏器明确出血点……CT……颅脑……奇怪的低密度影……”
“……那冰凉感……到底怎么回事……”
“……外面那么多重伤号……得快点处理……可他……”
声音顿住了。指尖的按压动作也停顿了半秒。然后是一声极其轻微、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的叹息。
“……你……到底在干什么呀……夏树……”
叹息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冰冷审视,只有无法理解的困惑、深入骨髓的担忧和无能为力的沉重疲惫,如同一根烧红的细针,无声地扎进了夏树的心里。
那按压的手指微微撤离了额头片刻。紧接着,夏树模糊地感觉到她似乎拿起了旁边金属托盘里的东西。轻微的器械碰撞声。然后,一股更加浓烈、带着清新微苦草叶气味的气息弥漫开来。
林薇的手指再次覆了上来,这一次,指腹沾满了某种细腻湿润、带着冰凉感(非物理温度)的绿色糊状物。气味很特别,微苦中带着奇异的清冽感,像是某种……混合的草药汁?
那被碾碎的药泥接触到太阳穴皮肤的瞬间,那股净化灵魂般的清凉感陡然增强了数倍!如同汩汩流淌的山溪涌入了干涸的河床!大脑深处那些盘踞的、如同毒藤般纠缠不休的阴冷碎片和撕裂痛感,竟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净化一般,产生了明显的消退!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明!连带着身体深处的阴冷感也被这股清凉的力量短暂地逼退了一丝丝角落!
奇效!这绝不是普通的降温草药!
夏树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这是什么?!林薇她……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她怎么会……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时——
“林医生!外面那个车祸颅内出血的家属又在闹了!还有3床那个心脏骤停刚复苏的需要立刻复评!人手不够了!主任让你快点过去!”一个护士焦急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紧急。
指尖的动作骤然停止。草药汁的清凉感还在持续生效,但按压已经中断。
“……知道了!这就去!”林薇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工作时的清冷干练,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但夏树清晰地感觉到她站起身时,那沉重的、几乎要凝滞在空气里的疲惫。
她迅速用医用湿巾擦拭掉夏树额头的草药泥残渣,动作轻柔却效率极高。冰冷的酒精棉球再次擦过他额头皮肤,带来物理的凉意,与之前草药的玄妙清凉截然不同。但那股清明的效果并未立刻消失。
细碎的脚步声快速远离病床,走向门口。门被打开。
“他的情况我写简要处置单放这里了,交给下一个观察的护士!”林薇清冷的声音在门外清晰传来,“重点标注体温异常降低和神经系统异常!随时观察瞳孔反应!没有医嘱任何药都不要动!”
脚步声远去。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有仪器规律的嘀嗒声,和夏树自己沉重艰难的呼吸声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
额头上残留的那丝丝缕缕的微凉触感和草药的清冽余韵,如同一把双刃剑,一边抚慰着他残破的灵魂,一边将他置于更加煎熬的境地。
他必须醒过来。必须面对。
睫毛如同承受了千钧重担,颤抖着,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刺眼的光晕逐渐沉淀、聚焦。视野中心的炫光褪去,终于看清了站在门边、刚吩咐完护士去处理紧急病患、正准备转身离开的那个熟悉身影。
林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