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砸在废弃地铁站的顶棚上,跟撒豆子似的。夏树背着楚瑶钻进通风管道,铁锈混着老鼠屎的味儿呛得他直咳嗽。楚瑶趴在他背上,胳膊软绵绵地垂着,掌心的血洞还在往外渗血丝,把夏树肩头的衣服洇红了一大片。
“夏哥……”楚瑶的声音跟蚊子哼似的,“放我下来……我能走……”
“闭嘴。”夏树咬着牙,肋下的伤口每动一下都像有把钝刀在里头搅。引渡印在掌心烫得吓人,幽蓝的光痕边缘裂开蛛网似的细纹,每道纹里都渗着暗红的血丝——生命力流失的具象化。他摸出兜里那枚“朵朵的童年”魂源币,硬币温热的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通风管道的尽头是堵水泥墙,墙上用红漆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冤”字。夏树把楚瑶放下来,沾着泥血的手在“冤”字中心按了三下。墙面“咔哒”一声向内滑开,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混着香烛气扑面而来。
“谁?”门缝里探出张皱巴巴的脸,眼皮耷拉着,眼珠子却亮得瘆人。
“老张头。”夏树喘着粗气,“三年前,城隍庙后巷,你卖我的那把桃木剑……”
老头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是你小子啊?还没死呢?”他侧身让开条缝,“进来吧,动静小点,里头有‘客人’。”
所谓的“枉死城互助会”,其实就是个藏在废弃地铁站里的地下诊所。十几张行军床排开,上头躺着的“人”千奇百怪——有半边身子透明的,有脑袋上插着把菜刀的,还有个肠子拖在地上爬的。空气里飘着股福尔马林混着香灰的怪味,墙角供着尊缺了胳膊的泥菩萨,香炉里插着三根快烧完的线香。
“伤得不轻啊。”老张头把两人领到最里面的隔间,指了指墙角那张铺着草席的破床,“放这儿吧,死不了。”
夏树把楚瑶放平,老张头已经端了盆热水过来。他拧了块毛巾擦楚瑶手上的血污,动作麻利得不像个老头:“你这小女友,魂火都快熄了。再晚来半炷香,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她不是……”夏树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是不是的,老头子不关心。”老张头掀开楚瑶的眼皮看了看,又搭了搭她的脉,“倒是你,小子,引渡印都裂成这样了还敢用‘强制引渡’?嫌命长?”
夏树没吭声,摸出引渡印。幽蓝的光晕比之前更黯淡了,裂痕深处渗出的黑血带着股腐臭味。
老张头瞥了一眼,嗤笑:“阎罗氏那帮孙子,下手够黑的。判官氏的勾魂使都派出来了,看来是真急了。”他凑近夏树,压低了声音,“你手里那玩意儿,真是‘平衡阀’的碎片?”
夏树心头一凛:“你知道?”
“废话。”老张头翻了白眼,“老头子我当年在灵匠坊打下手的时候,你爷爷还在穿开裆裤呢!”他指了指引渡印边缘一道细微的螺旋纹,“看见没?这是‘镇魂回环’,只有初代‘守墓人’的引渡印才有这标记。你奶奶……是周红梅吧?”
夏树猛地攥紧引渡印:“你认识我奶奶?”
“何止认识。”老张头叹了口气,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追忆,“当年‘平衡阀’崩了第一道裂痕,阴魂潮提前了十年。你奶奶带着半块引渡印找到灵匠坊,求我们重铸‘镇魂铃’压住缺口。可那会儿灵匠坊早被孟婆氏渗透了,坊主收了孟婆三碗‘忘忧汤’,转头就把你奶奶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