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王铁山泣血急奏:”
紧接着,下面本该是详细军情的文字,却透着一股极其古怪的…憋屈和卡壳感?
“北狄蛮酋…欺人太甚!” (起势不错,押韵了“甚”)
“数万铁骑…破我边墙!” (“墙”字写得极大,力透纸背,押韵了“墙”)
“烧杀抢掠…状若疯狼!” (“狼”字有些抖,但好歹押上了)
“烽火连天…我军…”
写到这里,笔迹猛地一顿,一个巨大的墨团洇染开来,仿佛执笔之人写到这里,脑子突然卡住,死活憋不出下一个既能描述惨烈战况、又能押上“狼”或“墙”韵脚的字了!
墨团之后,是几个更加潦草、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来的字:
“…有点…慌!”
“仓促应战…情势危殆!望陛下速发援兵!切切!”
“噗!”
尽管军情如火,尽管那“泣血急奏”四个字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但看到最后那个强行憋出来、与前面悲壮氛围格格不入的“有点慌”,江屿白还是没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又被他死死捂住嘴的怪响!
这…这都火烧眉毛、刀架脖子了,王将军您还在死磕押韵呢?!这“有点慌”…也太朴实无华、太接地气了吧!
乐瑶也是小嘴微张,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和一种荒诞感。
周墨宣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最后黑得如同锅底!他捏着羊皮卷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花白的胡子气得直翘!
“混账!混账东西!” 周老学究终于爆发了,他猛地将羊皮卷拍在旁边的石台上(离本源石远远的),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福顺脸上,“军国大事!火烧眉毛!还管他娘的什么韵脚!‘有点慌’?!他怎么不写‘心发凉’、‘泪汪汪’?!竖子!竖子误国!!”
他气得浑身发抖,完全忘了自己平时最讲究的“非礼勿言”,连粗口都爆出来了。那副怒发冲冠、恨不得顺着军报爬过去把王将军揪出来痛骂三百回合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史学泰斗的儒雅?
福顺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提醒:“周…周老息怒!陛下…陛下还在御书房等着呢!这军报…虽…虽不押韵,但意思…意思是到了的…”
江屿白也赶紧顺毛捋:“对对对!周老!王将军这是急得语无伦次了!重点在‘北狄数万铁骑破边墙’、‘烧杀抢掠’和‘情势危殆’啊!‘有点慌’这三个字,生动形象,充分表达了我军将士面对强敌时…呃…最真实的心理状态!质朴!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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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胡说八道,一边在心里给王将军点蜡:将军啊将军,您这封“泣血急奏”,怕是要和我的“坟头蹦迪”奏折一起,名留谐律朝野笑史了…
周墨宣胸膛剧烈起伏,狠狠瞪了江屿白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竖子闭嘴!”。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那股直冲天灵盖的邪火,抓起那卷让他血压飙升的军报,低吼道:
“走!速去御书房!”
他刚迈出一步,又猛地顿住,回头,目光如电般扫过石台上那块灰扑扑的本源石,以及旁边记录簿上关于低频禁忌的可怕记录。
“乐瑶!看好此处!寸步不离!” 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江屿白!你也跟上!”
江屿白一愣:“我?我也去?” 他一个管冷宫旧档库的芝麻史官,有资格参与这种最高级别的军机会议?
“少废话!” 周墨宣不耐烦地低喝,“你那‘法器’,或许…或许陛下有他用!” 他没明说,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清楚——万一陛下被军报气晕了,你那能放安神曲的手机,说不定能当急救箱用!
江屿白秒懂,立刻把手机揣得更紧了,感觉这玩意儿现在不仅是“外挂大脑”、“救命稻草”,还兼职“御用急救包”…身兼数职,压力山大啊!
三人跟着福顺,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冲出了阴森压抑的秘库,朝着灯火通明的御书房狂奔。
御书房内,气氛比秘库还要凝重十倍!
巨大的青铜仙鹤灯盏吐着明亮的火焰,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和压抑。
皇帝赵衍并未坐在龙椅上,而是背对着门口,负手站在巨大的江山舆图前。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凝。
几位接到紧急召见的重臣——兵部尚书李魁(一个满脸络腮胡、身材魁梧如铁塔的壮汉)、户部尚书钱有财(身形富态,此刻却愁眉苦脸)、以及头发胡子全白的老丞相张廷玉,都已肃立在下首,个个脸色凝重,大气不敢出。
地上,还残留着几点新鲜的水渍和几片摔碎的瓷片——显然,刚刚已经有人因为盛怒或者惊慌失手打翻了茶盏。
“臣周墨宣(江屿白)参见陛下!” 周墨宣和江屿白匆匆行礼。
赵衍缓缓转过身。
烛光映照下,年轻皇帝的脸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翻滚着压抑的惊涛骇浪,如同暴风雨前平静却深不可测的海面。
“周卿,急报在此,你…自己看吧。” 赵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质感,他指了指被周墨宣攥在手里的羊皮卷。
周墨宣连忙将那份让他血压飙升的军报再次展开,双手呈上。
赵衍的目光扫过那潦草的字迹,掠过“泣血急奏”、“破我边墙”、“状若疯狼”,最终定格在那三个突兀又刺眼的字上——“有点慌”。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兵部尚书李魁,那张黑红的脸膛此刻憋成了酱紫色,鼻孔像拉风箱一样翕动着,拳头捏得嘎嘣响。他死死盯着那“有点慌”三个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仿佛要用目光把那三个字烧穿!
憋屈!太憋屈了!他李魁带兵打仗一辈子,什么阵仗没见过?手下儿郎可以战死沙场,可以马革裹尸,但怎么能…怎么能“有点慌”?这词儿写在军报上,简直比打了败仗还丢人!
老丞相张廷玉闭着眼,雪白的眉毛微微颤抖,显然也在极力平复心绪。
户部尚书钱有财则苦着脸,已经开始在心里疯狂扒拉算盘珠子:数万铁骑犯边…烧杀抢掠…这得拨多少军饷?多少粮草?多少抚恤?户部的库房…怕是要跑耗子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赵衍忽然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却像冰锥一样扎在每个人心上:
“王铁山…朕记得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位重臣,“三年前北境秋狩,他一人一弓,连射三头黑熊,箭无虚发。朕赞他‘勇冠三军’。”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那“有点慌”三个字上,指尖微微泛白。
“能让朕的‘勇冠三军’,在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上,写下‘有点慌’…” 赵衍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席卷御书房,“诸卿以为,北狄此次…来了多少人?又凶残到了何等地步?!”
这句话,比任何怒吼都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