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 一个查案太监捧着一个打开的、空荡荡的铅制小盒,快步走到福顺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第三格铁柜,最里侧,编号‘癸未’的铅盒…是空的!盒内…有微量灰黑色粉末残留!盒锁…完好无损!”
福顺胖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接过铅盒仔细看了看。盒子不大,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内壁光滑,只在角落残留着一些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灰黑色痕迹。锁扣是精巧的机簧锁,确实没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完好无损?” 福顺尖细的嗓音拔高,带着刺骨的寒意,“完好无损…东西是怎么没的?!飞了不成?!”
他猛地扭头,毒蛇般的目光射向角落里的江屿白:“江大人!这盒子!昨日清点,你亲眼所见,是满的?!”
江屿白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忙不迭地点头,声音带着哭腔:“满…满的!福公公!千真万确!昨天周老还亲自开盒,用银勺取了米粒大一点去做实验!放回去的时候我亲眼看着锁好的!就…就放在第三格最里头!”
“钥匙呢?!” 福顺追问,目光扫过周墨宣和乐瑶。
周墨宣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干涩:“秘库钥匙…仅两把。一把…在老夫身上,从未离身。” 他颤抖着手,从贴身的内袋里摸出一把黄铜钥匙。
乐瑶也赶紧从腰间解下一枚小巧的银钥匙,双手奉上,声音带着哽咽:“学生…学生这把,也…也一直随身佩戴,未曾…未曾离身片刻…”
福顺接过两把钥匙,仔细查验,又交给旁边的老太监辨认。老太监眯着眼看了半晌,摇摇头:“锁孔无新痕,钥匙无仿造痕迹。”
不是撬锁,不是仿造钥匙…
那东西是怎么不翼而飞的?
一股更加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难道真有鬼?或者…有内鬼能隔空取物?
福顺的眼神更加阴鸷了。他不再看钥匙,而是转向那些查案的太监和侍卫,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查!给咱家查清楚!昨日秘库开启,都有谁进来过?!接触过这个柜子?!一只苍蝇飞过的痕迹都不准放过!”
时间在压抑的翻查和记录声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江屿白缩在角落,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北狄骑兵骑着“蹦迪”战马冲垮边墙的恐怖画面,一会儿是周墨宣喷火的眼睛,一会儿又是自己脖子上架着的鬼头刀…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一个负责检查秘库角落杂物堆的小太监,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福公公!您看这儿!”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那小太监从一堆用来擦拭仪器的干净棉布下面,小心翼翼地拎出了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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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啃了一半的、硬邦邦的、已经有些发干的…
窝窝头!
窝窝头底部,还沾着一点可疑的、灰黑色的…油渍?
秘库里出现窝窝头?!
这比发现少了瓶石头碎屑还离谱!
福顺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周墨宣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窝窝头,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乐瑶也惊呆了,这秘库里的一针一线她都心中有数,绝不可能有食物!更别说这种粗劣的窝窝头!
“反了!反了天了!” 福顺尖厉的声音因为暴怒而变调,“谁?!谁把这种腌臜东西带进来的?!还敢藏在擦仪器的棉布里?!给咱家找!找出是哪个杀千刀的!”
查案的太监们精神一振!这可是重大线索!窝窝头…油渍…这指向性太明显了!能接触到这种粗劣食物,还敢在最高密级实验室偷吃的,身份呼之欲出!
很快,负责核对昨日进出记录的太监有了发现。
“回禀福公公!” 那太监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昨日酉时三刻,秘库曾短暂开启!记录显示,是工部营造司派来的两名小吏,奉命为秘库加装防虫的铜纱网!进出时间…约半盏茶!”
工部营造司!小吏!
窝窝头!
一切线索瞬间串联!
“工部…营造司…” 福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中凶光毕露,“好!好得很!咱家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腌臜货!”
他猛地一甩拂尘,厉声喝道:“来人!速去工部营造司!把昨日酉时进过秘库的两个杂碎,给咱家锁了!立刻押来!敢跑一个,就地打断腿!”
“是!” 几名如狼似虎的禁军侍卫领命,转身就冲了出去。
秘库内的气氛,因为这条线索的出现,变得更加压抑而充满戾气。
周墨宣靠在门框上,看着那个被当做证物小心翼翼捧着的、干硬的窝窝头,老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耻辱!天大的耻辱!他视为神圣的声律研究禁地,竟然被两个偷吃窝窝头的下贱小吏玷污了!还因此酿成了可能祸及边关的泼天大祸!
江屿白也松了口气,找到嫌疑人就好!至少证明不是闹鬼,也不是他江某人监守自盗!九族的脑袋暂时算是保住了…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终于传来了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和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求饶。
“福公公!人犯带到!”
两名禁军侍卫像拎小鸡崽一样,将一个穿着工部低级皂隶服、身材干瘦、脸上还带着灰土和惊恐泪痕的年轻小吏,重重掼在了秘库冰冷的地面上!
那小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魂都吓飞了一半!一抬头,看见福顺那张阴沉得能杀人的胖脸,还有周围虎视眈眈的太监侍卫,以及那位传说中瞪谁谁倒霉的周老学究…他“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啊!小的…小的张三!不知道犯了啥事啊!小的冤枉啊!”
福顺看都懒得看他那副怂样,用拂尘柄一指地上那个作为证物的干窝窝头,声音尖冷:“腌臜东西!认得这个吗?!”
张三泪眼朦胧地瞥了一眼那窝窝头,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是…是小的…小的昨儿晌午吃剩的半个…可…可它咋在这儿?”
“咋在这儿?!” 福顺气极反笑,拂尘柄几乎戳到张三的鼻子上,“这话该咱家问你!谁让你把这腌臜玩意儿带进秘库的?!还敢藏在擦仪器的棉布里?!嗯?!”
张三吓得浑身一抖,哭嚎道:“公公明鉴啊!小的…小的昨儿被派来装纱网,晌午没顾上吃饭,就…就揣了半个窝头…干活的时候实在饿得慌,就…就躲在角落里…偷啃了两口…怕被管事看见责罚…就…就随手塞那布堆里了…想着干完活再拿走…后来…后来一忙活就给忘了…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啊公公!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哭得情真意切,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福顺厌恶地皱紧了眉头,厉声喝问:“窝头的事暂且记下!咱家问你!昨日装纱网时,你可曾靠近过那个铁柜?!” 他指向存放本源石碎屑的铁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