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需要舌尖抵齿,不够庄重…”
走火入魔了属于是。
值房外的吏员们,每天都能听到里面传来老大人痛苦的呻吟、烦躁的踱步声、以及反复吟诵不同段落时那近乎魔怔的喃喃自语。
偶尔还有拍桌子和怒吼:
“不通!不通!气韵不畅!”
“该死!这个韵脚明明很好,为何接上下一句就平仄失调?!”
送饭的小吏战战兢兢地把食盒放在门口,敲敲门就赶紧跑,生怕被老大人的韵脚焦虑波及。
就连江屿白被福顺悄悄派来打探进度(兼送点提神醒脑的薄荷膏),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周墨宣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带着Rap节奏的调子念叨:
“拜–奏–昊–天–!稳–住–能–量-!Skr~… 呸呸呸!”
显然是魔怔到一定程度,不小心被墙上的“黑历史”带跑了偏,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江屿白吓得没敢进去,放下薄荷膏就溜了。
几天过去,周墨宣值房里的废纸团堆成了小山,他本人更是眼窝深陷,头发胡子乱得像草窝(本来就没剩几根,现在更稀疏了),官袍皱巴巴,身上还沾着墨汁,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焦虑和…墨臭味儿。
乐瑶奉命来汇报工作(主要是检讨错误),看到周老这副尊容,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认出来。
“周…周老…您…您还好吧?”乐瑶小心翼翼地问。
周墨宣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吓了乐瑶一跳。
“‘祈–佑–邦–国–!’ 后面接什么?‘万–世–永–昌–’?还是‘福–祚–绵–长–’?哪个更押韵?哪个能量更足?”他语速极快地问道,声音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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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瑶:“啊?…都…都挺好的?”
“好?哪里好?!”周墨宣猛地拔高声音,“‘永昌’开口音太散!‘绵长’又太柔!都不够有力!压不住!根本压不住!”
乐瑶:“……” 她感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还有!开头用‘皇皇上天’好,还是‘于穆不已’好?‘天’字开阔,但‘已’字更显肃穆…”
周墨宣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抓着乐瑶就开始疯狂输出他的韵脚焦虑。
乐瑶听得头晕眼花,落荒而逃。
重启大典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太庙已经开始布置,工部忙着将修复好的定脉仪部件小心运送过去,礼部忙着拟定流程,整个皇宫都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期待的气氛。
只有周墨宣的值房,依旧被低气压和废纸团笼罩。
赵衍也忍不住派人来催问了几次祷词进度。
周墨宣的压力更大了。
他甚至开始半夜梦游!
值夜的吏员惊恐地发现,深更半夜,周老会突然打开房门,眼神空洞地在走廊里徘徊,嘴里反复念叨着各种词句和韵脚,有时候还会突然对着柱子或者墙壁躬身行礼,仿佛在练习仪式动作,吓得巡夜的人以为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