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声音和伸到眼前的手烫了一下。她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迟疑和残留的惊惶，一点点抬起头。

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晃得她眯起了眼。

视线艰难地聚焦，先是看到那悬在眼前的手，接着是青布质地的袖口，再往上……

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她从未见过这样一张脸。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削，唇线清晰而薄，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

瞳仁深黑如子夜寒潭，此刻因逆着光，眼底深处却似蕴藏着揉碎的星辰，清冽而深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与高华。

山间的风拂过，几缕乌黑的发丝垂落在他光洁的额前，微微晃动，更衬得那面容如冰雕玉琢，清绝得不似凡尘中人。

玄女忘了呼吸，忘了恐惧，忘了周遭的一切。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这张脸，和那双倒映着惶惑、卑微、尘土仆仆的自己的……星眸。

那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没有鄙夷，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淡然。

时间仿佛凝固了数个世纪，又或许只是一弹指。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自惭形秽的强烈悸动，如同滚烫的岩浆，猛地从心口最深处喷涌出来，瞬间席卷四肢百骸，灼得她指尖都在发麻。

她像是被那目光中的平静烫伤，猛地低下头去，躲避那令人无地自容的注视。

视线仓皇垂落，恰恰落在一小洼浑浊的泥水坑上。

水面微微晃动着，映出一张模糊的倒影——乱糟糟的头发，沾着泥污的平凡的一张脸，额角似乎还有一道不知何时蹭破的浅浅血痕。

看着自己的狼狈，又想到救命恩人的霁月清风，玄女的心，骤然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捏得她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