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守着弘昼,看着他终于在气息相对清新的偏殿安稳睡去,自己却心乱如麻。
弘昼剧烈的反应……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交织盘旋。
她之前不是没有怀过,只是后来没了,那时候还是亲王的皇上给了她欢宜香,可是好像自己真的没有再有孕过,明明太医说过她的身体很健康。
她第一次,对自己深信不疑的皇恩,产生了动摇。
那份她视若生命的宠爱,那象征着她独一无二地位的欢宜香,此刻在她眼中,竟蒙上了一层诡异而不祥的色彩。
弘昼在睡梦中,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他知道,火已经点燃了。
虽然华妃还在拼命抗拒和否认,但那怀疑的裂痕已经出现。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轻轻推上一把,这裂缝便会不断扩大,直到……彻底崩塌。
次日清晨,弘昼被乳母和宫人小心翼翼地抱回了承乾宫。
他看起来精神尚可,只是不如往日活泼。
裕嫔见到儿子,一把抱在怀里,上下检查,见他无恙,才总算松了口气,连连向护送回来的翊坤宫宫人道谢。
而华妃,则罕见地没有亲自送弘昼回来,只推说身子不适。
她独自坐在翊坤宫内,对着那鎏金香炉里已然冷透的香灰,怔怔出神,眼神复杂难辨。
弘昼的一场哭闹,如同一块投入命运之湖的巨石,激起的波澜,正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所有人的航向。
翊坤宫的内殿,门窗紧闭,将外界的光线与声响都隔绝开来,只余下死一般的沉寂。
华妃年氏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苍白失神的脸庞,往日里顾盼生辉的明眸此刻空洞无物,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弘昼被抱走后,她便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如同一座逐渐冷却的玉雕。
时间在凝滞的空气里缓慢流淌,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殿内那曾经让她引以为傲、深深迷恋的欢宜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甜腻与窒息感,丝丝缕缕,无孔不入,仿佛化作了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她的脖颈,一点点收紧。
她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皇帝将这欢宜香赐给她时,那温柔含笑的眼神,说着“此香独特,唯你可用,见香如见朕心”。
想起她每次侍寝,必定要熏染此香,皇帝曾拥着她,在她耳边低语,说这香气最配她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