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县临时安置点,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奶糊。七月的阳光无遮无拦地倾泻下来,蒸腾着泥土、消毒水和无数人身上散发的汗味。一座巨大的帐篷支在相对平整的空地上,门口排着蜿蜒的长队。队伍里多是抱着婴儿、牵着幼儿的母亲,她们的脸上刻着劫后余生的疲惫,眼神却紧紧盯着帐篷里堆叠如山的纸箱——那是国际援助的婴儿奶粉,是她们怀中孩子活下去的希望。
方清墨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布长裤,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她作为一名志愿者,一个同样牵挂幼小生命的母亲,在这里协助分发。她动作麻利,脸上带着温和却掩不住倦意的笑容,接过一位年轻妈妈递来的领用凭证,仔细核对。
“陈招娣,女,五个月…嗯,凭证对的。”方清墨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弯腰从打开的纸箱里取出一罐奶粉,递过去。“拿好,按说明冲调,注意卫生。”
年轻的妈妈陈招娣,脸颊凹陷,眼窝深黑,她双手接过那罐印着外文的奶粉,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她怀里的小女婴睡得并不安稳,小嘴无意识地嚅动。“谢谢…谢谢方老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娃娃这几天饿得直哭…家里啥都没了…” 她紧紧抱着奶粉罐,像是抱住了女儿的未来,深深鞠了一躬,才转身蹒跚地离开。
方清墨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心头沉甸甸的。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涩,继续招呼下一位:“下一位!凭证给我看一下。”
就在她接过下一罐奶粉,准备递给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时,帐篷顶透下的阳光恰好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掠过奶粉罐银色的金属底盖。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特殊棱角的反光,猛地刺了一下方清墨的眼睛。
她的动作瞬间顿住。
那不是普通印刷的批号或生产日期留下的反光。那更像是一种……极其精密的刻痕。
一种科研工作者对异常信号的敏锐本能,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疲惫。方清墨不动声色地将奶粉罐递给老奶奶,脸上笑容依旧温和:“大娘,拿好。” 待老人离开,她立刻弯腰,从刚打开的另一个纸箱里,迅速取出一罐尚未开封的同品牌奶粉。
她走到帐篷角落光线稍暗的临时登记桌旁,背对着排队的人群。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她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便携式高倍放大镜——这是她多年实验室生涯养成的习惯,也是灾后调查异常地质样本的工具。
冰凉的金属罐底贴上指尖。她屏住呼吸,将放大镜对准了刚才反光的位置。
视野瞬间放大、聚焦。
在那光滑如镜的金属底盖边缘,极其靠近密封圈的位置,一个微小的图案清晰地映入眼帘!
那不是文字,不是数字。
那是两条首尾相衔、扭曲盘绕的蛇形纹路!线条流畅而诡异,带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韵律,构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双蛇衔尾!厌胜术的符号!**
方清墨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放大镜差点从她手中滑落!这个符号,这个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着她丈夫家族命运的诅咒印记,竟然出现在赈灾婴儿奶粉的罐底?!出现在那些嗷嗷待哺、脆弱不堪的婴孩的口粮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直窜上头顶,瞬间驱散了帐篷里的闷热。她猛地想起丈夫李玄策在电话里急促的警告:咒术媒介无处不在,目标指向最脆弱的存在!这些奶粉……是载体!是毒药!是刺向灾区未来的毒刃!
“小张!”方清墨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但竭力保持着镇定,她叫住旁边一个帮忙维持秩序的年轻志愿者,“立刻!通知这里负责的安保同志!这个批次的奶粉,全部暂停发放!立刻封存!没有我的通知,一罐也不能动!理由……就说可能……可能包装有污染风险,需要紧急检测!”她无法在人群中说出真相,那会引起无法控制的恐慌。
年轻志愿者小张被她严峻的脸色吓了一跳,但看到方清墨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决,立刻点头:“明白!方老师!”他转身就朝帐篷外执勤的安保人员跑去。
方清墨则紧紧攥着那罐“带毒”的奶粉,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迅速拿出加密卫星电话,指尖冰冷地按下李玄策的紧急联络码。
国际峰会新闻中心灯火通明,巨大的玻璃幕墙外是静谧的湖光山色,而幕墙之内,则是全球信息汇聚、交锋的战场。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的焦香、印刷油墨的微酸以及上百种语言交织成的、嗡嗡作响的低频噪音。
李念墨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职业套装,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静的眉眼。她站在新闻中心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面前是一台连接着加密卫星线路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便携式全息投影仪。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和频谱图,旁边一个小窗口中,是父亲李玄策略显疲惫但眼神锐利如鹰的面容——信号有些延迟和波动,但足够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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