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的雨连下了三日,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将赵景渊与赵景明的营寨都浸在潮湿的寒意里。官道上泥泞不堪,皇帝派来的钦差捧着明黄圣旨,在两队剑拔弩张的士兵中间,声音都带着颤:“……陛下有旨,着睿亲王与二皇子暂弃前嫌,共掌青州兵权,限期一月内牵制叶尘,待帝都援军抵达后再行围剿!”
赵景明骑在战马上,金盔上的水珠顺着盔缨滴落,砸在马鞍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斜睨着坐在轮椅上的赵景渊,语气满是不屑:“共掌兵权?凭什么让本皇子跟一个连马都骑不了的残废分权?父皇分明是偏心!”
“二皇子慎言。”赵景渊指尖摩挲着轮椅扶手上的纹路,声音比雨丝还冷,“本王虽不良于行,但至少不会像某些人,五万大军攻不下一个隘口,还让陛下为青州的烂摊子寝食难安。”
“你敢骂我?”赵景明拔剑出鞘,剑刃映着阴沉的天光,“信不信本皇子现在就斩了你这个以下犯上的逆贼!”
“放肆!”钦差连忙挡在两人中间,手里的圣旨都抖成了波浪,“二位殿下都是皇室血脉,怎能因私怨动刀兵?陛下说了,若再内斗,定当削爵夺职!”
赵景渊冷笑一声,转动轮椅转身:“谢临,回营。”路过钦差身边时,他淡淡瞥了眼地上的圣旨,“至于‘共掌兵权’,让二皇子自己折腾吧——本王的私兵,从不听连滚木热油都躲不过的草包调遣。”
看着赵景渊的背影消失在营门,赵景明气得将剑狠狠插在泥地里,溅起的泥点沾了满靴:“等着瞧!本皇子不用他帮忙,照样能困住叶尘!”
这场“奉旨合兵”的闹剧,没半日就通过黑石寨的暗探,传到了叶尘耳中。
议事厅内,烛火在潮湿的空气里明明灭灭。叶尘展开柳若璃递来的密报,指尖在“限期一月”四个字上轻轻停顿:“皇帝是怕了,既怕我们趁势壮大,又怕赵景渊和赵景明真的反目,才用一道圣旨强行捆住他们——可惜,捆得住人,捆不住心。”
“赵景渊已经把私兵撤回了三十里外的老营,只留了五百人在联营虚张声势。”柳若璃端来一杯温热的姜汤,“赵景明气得摔了三个茶盏,昨天还把前来商议布防的将领骂了回去,现在他营里的士兵都在传,说二皇子连自己人都容不下,跟着他迟早送命。”
“军心浮动是好事,但不能急。”叶尘接过姜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我们要的不是速战速决,是拖——拖到皇帝的耐心耗尽,拖到赵景渊和赵景明的矛盾彻底爆发,拖到各州府的守将彻底倒向我们。”
他抬头对马三道:“你挑十个最机灵的斥候,乔装成流民混进赵景明的营里。不用搞暗杀,就散播两个消息:一是‘睿亲王偷偷给叶尘送了粮草,要借刀杀人除二皇子’;二是‘帝都援军在路上被流民劫了,三个月内到不了青州’。记住,要混在士兵的闲聊里说,别露痕迹。”
马三刚领命,帐外传来陈武的脚步声。他浑身裹着蓑衣,雨水顺着衣角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九少爷,赵景明派了两千人去附近的村落抢粮,被我们的人拦在三十里外的山口了。要不要趁势把这队人拿下,给赵景明一个教训?”
“不能拿。”叶尘摇头,“我们要的是‘示弱’,不是‘树敌’。让兄弟们故意放他们抢两袋粗粮就撤——赵景明缺粮,越让他抢到一点甜头,就越会急着证明自己,反而不会怀疑我们在拖时间。”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让苏晴带着医帐的人去那个村落,给被抢的百姓送药送粮,把赵景明抢粮的事传开。民心这东西,丢了就再也捡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