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好事吧。”

“我自然为她高兴，以为她终于走出了丧子之痛。但当我们聊起她的儿子时，她却一脸茫然，说：‘我何曾有过孩子？’我们提起她儿子的大名和乳名，她一概摇头。众人仔细问了一通，才发现她把关于儿子的记忆全都忘了。因为没有了对儿子的记忆，自然也就没有了悲伤，所以她面色红润。如果一个人突然失去了令人沉痛的记忆，或许对他来说是个好事。可是连续有两个人都失去了记忆，这是不是太邪门？而且我担心对于他们失忆只是最初的症状，到后面会越来越危险，就好像我哥当初中枯荣劫一样。”

宋雪凝神色凝重，安慰了她一阵。

这时宋正卿走了过来，沉声道：“或许，罗姑娘的感觉并非空穴来风。我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他指向书斋角落的一张棋盘，那上面还残存着一局未完的棋。

桌子上有一本棋谱。

“我们书斋有位老顾客姓张，是个教书先生。除了饱读诗书之外，张先生还酷爱下棋，京城里鲜有对手。他总说，他的棋艺一半是自己钻研，一半来自他故去多年的夫人的传授。”宋正卿介绍道。

宋雪凝接口道：“我听他说过，张老先生与夫人是棋友，也是知己。因其结缘。他们夫妻二人曾耗费十年心血，共创了一部名为《闲情雅趣》的棋谱，里面记录的不仅是精妙的棋路，更是他们二人一生的情意。可惜张先生的夫人早逝，他无比怀念，每次提起都会失神。最后他经常带着棋谱，回忆和张夫人的点点滴滴。”

宋正卿点了点头：“今天上午，张老先生又来了。他看到我摆在桌上的《闲情雅趣》，大感兴趣，拿起来翻看，他那个样子很奇怪，像是第一次见到这本棋谱。”

听到这里，罗静姝渐渐露出惊恐之色。

“我当时心中惊骇，问他：‘老先生，这可是您与夫人的心血啊！你难道不记得了吗？’他却莫名其妙地说：‘我明明是第一次看到这本书，你怎么说是我写的？我孤独一生，从未娶亲，哪里来的妻子？’”

“我原以为他是年纪大了，得了健忘症，忘了妻子。在老年人当中得这实属常见。可今天听罗姑娘这么一说，他们三人似乎是得了同一种病。或者说，中了同一种邪。一个是逝去的恋人，一个是夭折的幼子，一个是相伴一生的伴侣。他们所失去的，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人。这些人的离去，是他们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可他们，竟在短时间之内都忘记了，忘得一干二净。”

“中邪……”宋雪凝喃喃念了好几遍，抬头问道：“罗姑娘，你兄长和那位长辈，最近可曾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或是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罗静姝在混乱的思绪中努力搜索：“这可不好说。现在是四月，草长莺飞，我哥和他的朋友们经常去郊外踏青，去了不少地方。”

她又转向宋正卿：“兄长，张老先生那边呢？”

宋正卿摇头：“他行踪不定，如闲云野鹤，恐怕也得仔细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