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灵息初动

洞口垂挂的藤蔓上,一滴凝聚了许久、正欲坠落的浑浊水珠,此刻清晰地悬停在半空。水珠表面倒映着洞内金红的光芒,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琥珀色泽。它不再下落,就那么违背常理地凝固在那里,仿佛时间在它身上彻底停滞!

篝火余烬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原本该是瞬间明灭的光点,此刻却如同被放慢了千百倍的影像。那点暗红的光芒,极其极其缓慢地膨胀、收缩、再膨胀…每一次明暗交替的轨迹,都清晰得如同刻在林陌的视网膜上!

甚至连他自己喷出的那口血雾,都尚未完全落地。无数细小的血珠,如同散落的红宝石,一粒粒悬浮在空气中,保持着它们刚刚脱离口腔时飞溅的轨迹和形态,在金红光芒的映照下,折射出妖异而凄美的光晕。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一切。只有铜铃那低沉苍凉、如同来自远古的震鸣,是这凝滞时空里唯一的背景音。

时间…被延缓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林陌被剧痛和眩晕充斥的混乱意识!

他无法理解眼前这颠覆认知的景象,但他残存的意志本能地抓住了这千载难逢、以心头热血换来的、如同神迹般的瞬间!这是铜铃展现的第三种能力,远比“水行治愈”、“吞噬灵物”更加匪夷所思,更加触及天地法则的核心!

凝神!感应!

这两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绝望,在这一刻都被这超越认知的奇迹所驱散,转化为一种近乎癫狂的专注!

他猛地将全部残余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凝聚姿态,狠狠“砸”向身体周围的虚空!不再是内视丹田,而是外感天地!

就在他精神力外放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涟漪”,清晰地反馈回他的感知之中!

如同投入死寂古潭的第一颗石子!

那“涟漪”并非有形之物,而是一种…“存在感”!一种与他自身截然不同,却又隐隐相吸的、游离于天地间的、微弱的能量波动!

它无处不在!渗透在潮湿的空气中,蕴含在冰冷的岩石里,甚至随着那被极度延缓的雨声波动而微微荡漾!

天地灵气!

这就是天地灵气!

林陌的心脏,在凝滞的时间夹缝里,疯狂地擂动起来!尽管身体依旧扑倒在地,口鼻间还残留着血腥,但灵魂却在狂喜地呐喊!他终于“触摸”到了!

那缕气感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它并非《基础炼气诀》描述中温和的“清灵之气”,反而带着一种原始的、微弱的灼热感,如同荒野上即将熄灭的篝火余烬,与铜铃散发的金红光芒隐隐呼应。

但就是这一缕微弱而灼热的“存在感”,却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亮的第一颗星辰!

林陌贪婪地捕捉着这缕微弱的气感,精神力凝聚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缠绕上去。这一次,不再是盲目的探索,而是有了明确的目标!他强忍着灵魂撕裂的剧痛和身体极度的虚弱,按照《基础炼气诀》详解中那千锤百炼的法门,尝试着引导这缕外界的灼热气息!

“意随气走…气随意转…”

意念的丝线缠绕着那缕灼热的气感,如同最灵巧的工匠,牵引着它,艰难地穿透肌肤的屏障,尝试着进入体内。

嗤!

就在那缕灼热气息接触到他体表皮肤的瞬间,一股远超想象的剧烈痛楚猛地袭来!仿佛烧红的细针狠狠扎进了毛孔!这并非天地灵气应有的温和!它充满了暴戾和排斥!

林陌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全身。精神力凝聚的丝线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冲散!但他死死咬住牙关,舌尖再次尝到浓重的血腥味,硬生生稳住了心神!

不能放弃!这是唯一的机会!是心头热血换来的神迹瞬间!

他发狠般催动着那本就濒临枯竭的精神力,意念的丝线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凝实、更加坚韧地缠绕上去!强行拖拽着那缕暴戾灼热的天地灵气,沿着《基础炼气诀》记载的最基础、也是相对最坚韧的经脉——手太阴肺经的路线,一寸寸地向体内推进!

这过程,痛苦得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行走!

那缕灼热的灵气如同桀骜不驯的野马,又像是带着锯齿的微小刀片,在他狭窄而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每一次推进,都伴随着经脉被强行撑开、灼烧般的剧痛!林陌感觉自己的手臂内侧,仿佛正被一条烧红的烙铁狠狠熨过!

小主,

他全身的肌肉都痉挛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脖子上青筋暴凸,如同扭曲的蚯蚓。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泥泞,滚滚而下。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虚空,瞳孔深处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执着火焰!

意念!唯有更强的意念!才能驾驭这暴戾的力量!

他榨取着灵魂深处最后一点潜力,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守护执念,都化作了驾驭这缕灵气的“鞭子”和“缰绳”!

进!给我进去!

意念的丝线死死缠绕、牵引、镇压!

嗤…嗤…

灼热的灵气如同滚烫的岩浆,终于被强行导入经脉,在强大意志的驱策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沿着手太阴肺经的路线,向着肩头的云门穴推进!所过之处,经脉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留下灼痛的余韵,但也隐隐传来一丝…被强行拓宽的奇异感觉!

就在这缕暴烈的灵气即将冲破云门穴,进入更深层经脉的关键节点——

嗡!!!

铜铃发出的金红光芒骤然攀升到极致!那低沉的震鸣也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短促!

紧接着,如同油尽灯枯,所有的光芒和声音在达到顶峰的瞬间,戛然而止!

噗!

如同戳破了一个无形的气泡。

悬停在藤蔓上的浑浊水珠,猛地坠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篝火余烬中那点缓慢明灭的火星,瞬间熄灭,化作一缕青烟。

悬浮在空中的血雾,如同失去了支撑,哗啦一声尽数洒落在冰冷的砂石地上,溅开一片凄厉的暗红。

洞外被拉长扭曲的暴雨轰鸣声,瞬间恢复了原本密集狂暴的节奏,轰隆隆地灌入耳膜!

时间流速——恢复了正常!

“呃啊——!”

与时间恢复同步袭来的,是更加狂暴的反噬!

林陌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灼烧剧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猛地在他眉心识海炸开!那感觉,仿佛整个头颅都被投入了沸腾的岩浆之中!之前强行凝聚、驾驭灵气所消耗的精神力,此刻被放大了百倍千倍,化作最酷烈的刑罚,狠狠施加在他本就重创的灵魂之上!

“噗!”又是一口鲜血无法抑制地喷出,比之前更加汹涌!眼前彻底被一片翻滚的、粘稠的黑暗所笼罩,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着无底的深渊急速坠落!

然而!

就在意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刹那!

林陌清晰地“看”到——那缕被他以无上意志强行拖拽入体、推进到肩头云门穴的灼热灵气,在时间流速恢复、铜铃力量消失的瞬间,失去了外部那暴戾的支撑,如同被驯服的野马,骤然变得温顺了一丝!它被林陌那尚未完全消散的坚韧意念惯性牵引着,猛地冲破了云门穴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