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快点!趁着剑鸣异动刚过,守卫松懈,赶紧把里面那几卷记载了‘黑水沼泽’弟子失踪案的宗卷找出来毁掉!绝不能留把柄!”画面中,持破阵锥的赵家子弟压低声音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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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赵魇长老吩咐的事,错不了!只要没了那些宗卷,再死几个人,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另一人狞笑着附和。
就在那破阵锥即将触及防护阵法的瞬间,画面中一道冰蓝色的流光如同天外惊鸿,自远处激射而至,精准无比地击打在破阵锥上!
“咔嚓!”破阵锥应声碎裂!
“谁?!”两名赵家子弟骇然失色,如同惊弓之鸟般仓惶四顾。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此二人,”苏清玥收回留影石,声音如同审判,“赵昆、赵碌,乃赵家旁系子弟。趁葬剑谷异动、宗门守卫力量被牵制之际,意图潜入禁书阁,销毁与近期外门弟子于黑水沼泽离奇失踪相关的关键宗卷证据!其行可诛,其心可诛!留影石所录,人证物证俱在!”
轰!
戒律房内如同投入了一颗炸雷!
赵家众人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如同开了染坊!赵嵩更是浑身剧震,指着苏清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销毁宗卷!黑水沼泽弟子失踪!赵魇长老!这几个词如同最毒的诅咒,狠狠砸在赵家头顶!
周通长老的脸色也彻底变了,阴鸷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他万万没想到,苏清玥手中竟握着如此要命的把柄!这已不是针对林陌,而是直指赵家更深层的隐秘!甚至可能牵连到他!
一直微闭双目的那位白须孙长老,此刻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暴射,一股渊深如海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戒律房,压得所有人心头一沉!他目光如电,扫过面无人色的赵嵩等人,最后落在苏清玥身上:“苏师侄,你所言‘黑水沼泽弟子失踪案’,以及留影石中赵家子弟所言‘赵魇长老’,事关重大,可有详实证据?”
“回孙长老,”苏清玥不卑不亢,又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此乃近三月来,外门报备失踪弟子名单及最后出现地点记录,共七人,皆指向黑水沼泽区域。另有执法堂初步勘验的尸检留影及结论备份,皆在玉简之中。至于赵魇长老…此二人乃赵家子弟,亲口所言,留影石为证。是否关联,弟子不敢妄断,请长老明察!”
孙长老接过玉简,神识一扫,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眼中寒芒闪烁。他猛地看向周通和穆长老,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长老!此事涉及门规,更涉弟子性命,必须严查!即刻命执法堂,缉拿赵昆、赵碌!传唤赵魇长老,问询黑水沼泽之事!”
“是…是!孙长老!”周通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再不敢有丝毫偏袒,连忙躬身应命,看向赵嵩等人的眼神充满了恼怒和警告。赵家这次,踢到铁板了!而且是带着倒刺的玄铁板!
局势瞬间逆转!
穆长老捻动念珠的手指彻底停滞,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清玥,又看了看孤身挺立、神色沉静的林陌,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有算计落空的阴霾,又有一丝对苏清玥手中留影石的忌惮,最终化为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叹息。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
“苏师侄所呈证据,确凿无疑。林陌引动葬剑谷异变一事,纯属子虚乌有,乃赵嵩等人挟私诬告。念其痛失亲弟,情有可原,罚禁闭思过三月,罚没半年宗门供奉。赵昆、赵碌,私闯禁地,意图销毁宗卷,罪证确凿,即刻废除修为,押入刑堂地牢候审!黑水沼泽弟子失踪案,由执法堂孙长老亲自督办,务必查清真相,严惩不贷!”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清玥和林陌,做出了最后的裁决:“至于葬剑谷异动根源,关系圣地禁地安危,不可不察。苏清玥。”
“弟子在。”
“你既为冰魄峰真传,又曾持剑冢信物入谷,对葬剑谷了解最深。林陌,”穆长老的目光落在林陌身上,“你虽修为低微,但昨日身处异动波及之地,或有所感。即日起,命你二人即刻进入葬剑谷,探查异动源头,查明真相!此行凶险,当同心协力,不得有误!”
“弟子遵命。”苏清玥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
“弟子遵命。”林陌沉声应道。
赵嵩面如死灰,被两名执法弟子上前架住,拖死狗般向外拖去。他怨毒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死死剜过林陌和苏清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赵家众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在孙长老威严的目光和周通阴沉的脸色下,灰溜溜地跟着退了出去,留下满地狼藉的算计与不甘。
高台上,孙长老收起玉简,对苏清玥微微颔首:“苏师侄,黑水沼泽一案,老夫会亲自过问。葬剑谷之行,务必谨慎。”他目光扫过林陌,带着一丝审视,未再多言,起身拂袖而去。
周通紧随其后,临走前阴鸷地瞥了林陌一眼,那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粘腻。
转瞬间,阴冷压抑的戒律房内,只剩下穆长老、苏清玥和林陌三人。沉重的玄铁大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也隔绝了喧嚣。幽绿的长明灯光跳跃着,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在冰冷的黑石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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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长老端坐高台,手指重新捻动起那串乌木念珠,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嗒…嗒…”声。他浑浊的目光如同两口深潭,落在林陌身上,带着一种穿透皮肉的审视感。
“林陌,”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比方才的宣判更令人心头发紧,“葬剑谷,乃圣地禁地,剑气纵横万载,凶险莫测。以你炼气修为,本无资格踏足。此番破例,一是因你身处异变之地,二是…”他顿了顿,念珠捻动的声音微微一顿,“苏师侄以冰魄峰真传之位作保,言你或对探查异动源头有所助益。”
林陌心头一震,猛地看向身侧的苏清玥。以真传之位作保?这担子何其之重!若他在谷中稍有差池,或是探查无功,苏清玥必受牵连,轻则受责,重则动摇真传之位!她竟为他担下如此风险?
苏清玥依旧侧身而立,清冷的侧脸在幽绿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透明,仿佛一尊易碎的冰雕。她并未看林陌,只是微垂着眼睫,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所有情绪。唯有那挺直如孤峰雪莲的脊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多谢长老成全。”林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对着穆长老躬身行礼,声音沉凝。他转向苏清玥,深深一揖,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为沉甸甸的两个字:“…多谢。”
苏清玥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依旧未发一言。素白的衣袖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不必谢我。”穆长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入谷之后,一切听从苏师侄安排。谷内剑气凶戾,空间不稳,纵有信物护持,亦需万分小心。你二人…好自为之。”他最后四个字说得极慢,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告诫,目光在林陌怀中(残铃所在)和苏清玥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挥了挥手,“去吧,即刻启程。”
“弟子告退。”苏清玥清冷开口,转身便走,步履间那一丝因虚弱带来的凝滞感似乎更明显了些。
林陌紧随其后。
走出阴冷的戒律房,重见天光。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林陌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身后沉重的玄铁大门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通往圣地深处禁地方向的碎石小径上。阳光透过高大的古树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四周寂静,唯有风吹过林梢的沙沙声,以及两人轻缓却并不协调的脚步声——林陌的脚步沉凝有力,落地微有闷响;苏清玥的步履则轻灵飘忽,却带着一种强撑的虚浮。
气氛凝滞得如同冻结的湖面。戒律房内的惊心动魄、赵家的狠毒污蔑、苏清玥的绝地反击、穆长老的莫测高深、还有那以真传之位作保的沉重…无数情绪在沉默中酝酿、发酵。
林陌看着前方那道清瘦孤绝的背影,灰玉色的手掌在袖中紧握成拳。她为他疗伤,为他挡下窥视镜光反噬,为他闯入枯竹园恶臭之地留下丹药,如今更是为他担下葬剑谷探查的重任,赌上真传之位!而他…除了这一身刚刚淬炼出的皮骨和那枚惹祸的残铃,几乎一无所有,甚至连一句像样的感谢都显得苍白无力。
“为何?”低沉嘶哑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林陌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清玥的背影,“为何要如此帮我?甚至…以真传之位作保?”他问出了压在心底的巨石。他不信仅仅是因为寒玉洞那场身不由己的意外,或是所谓的“同门之谊”。
苏清玥的脚步顿住了。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素白的衣裙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像一朵随时会随风散去的冰莲。阳光勾勒出她纤细却挺直的肩颈线条,脆弱又坚韧。
良久,就在林陌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清冽如冰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沙哑,飘散在风中:
“我救你,亦是在自救。”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敲在林陌心上。
“玉衡抽魂,毒莲噬体,我时日无多。”她终于缓缓转过身,清冷的眸子直视林陌的双眼。那双曾经如同寒星般璀璨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翳,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倦意与一丝…绝望中挣扎而出的孤注一掷。
“葬剑谷深处,或有一线生机。那柄石剑守护的‘归墟剑冢’,传说埋葬着上古太虚剑宗的传承,亦有能调和阴阳、逆转生死的‘归墟神泉’…此乃我翻阅圣地残缺古籍所得的唯一线索。”她的话语条理清晰,冷静得近乎残酷,将自身的绝境与利用之心赤裸裸地剖开。
“而你,”她的目光落在林陌胸前,仿佛能穿透衣袍,看到那枚沉寂的残铃,“是唯一能引动那柄石剑共鸣,开启通往归墟剑冢之路的人。寒玉洞中,你体内那缕混沌本源,与石剑的悲鸣…同源。”
她微微扬起下颌,露出脆弱却倔强的脖颈线条,阳光在她苍白的皮肤上跳跃,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帮你,便是帮我自己。作保,是让你别无选择,必须与我同入死地,搏那一线生机。”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此去葬剑谷,你我便是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我若死,你体内那邪物器灵必遭反噬,你也活不成。你若死…”她顿了顿,冰封般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我失去开启归墟之路的钥匙,亦难逃毒莲噬魂、玉衡炼魄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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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最后总结,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如同出鞘的寒冰利刃,直刺林陌眼底,“收起你那无谓的感激。你我之间,是赤裸裸的相互利用,是绝境中不得不绑在一起的共生之盟。葬剑谷内,你需全力助我寻到归墟剑冢。而我,会尽力护你周全,直到…找到生路,或者,共赴黄泉。”
冰冷的话语,残酷的现实,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林陌心中翻腾的滚烫情愫。原来如此…原来一切援手、一切庇护、甚至那寒玉洞中的意外纠缠,最终都指向这冰冷而直接的共生关系——她需要他这把钥匙,去开启绝境中的生门;而她,是他对抗圣地窥伺、赵家追杀以及体内那未知器灵反噬时,唯一可能的强大盟友(哪怕这盟友自身也岌岌可危)。
没有风花雪月,没有柔情蜜意,只有冰冷的利益交换和绝境下的相互依存。这,或许才是修真界最真实、最残酷的底色。
林陌沉默着,新生的混沌骨在皮下发出低沉而坚韧的嗡鸣。他看着苏清玥那双带着灰翳却依旧倔强的眸子,看着她苍白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的容颜,心中翻涌的并非被利用的愤怒,反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同病相怜的沉重。
“明白了。”他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低沉而坚定。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矫情的质问。在赤裸裸的生死面前,一切虚妄的情感都显得多余。他向前一步,与苏清玥并肩而立,目光投向圣地深处那被无形禁制笼罩、散发出苍茫古老气息的葬剑谷方向。
“何时入谷?”
“即刻。”苏清玥收回目光,转身,再次迈开步伐,这一次,她的脚步似乎比方才稳了一丝。“先去我洞府,取剑冢信物玉佩。你需要时间,彻底稳固你的淬体成果,并尝试感悟那卷《太虚剑经》残篇。谷内剑气,非你这点初成的皮骨能轻易抵挡。”
林陌默默跟上。碎石小径蜿蜒,穿过一片灵气氤氲的竹林,前方出现一座笼罩在淡淡寒雾中的孤峰,峰壁陡峭如剑削,半山腰处,一个洞口被厚重的玄冰封印着,丝丝缕缕的寒气正从冰封的缝隙中渗透出来,正是苏清玥的寒玉洞府。
越靠近洞口,寒气越重。林陌淬体初成,混沌皮骨自带一股抵御之力,尚能支撑。苏清玥却显得更加吃力,每一次呼吸都带出长长的白气,纤瘦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那并非寒冷所致,而是体内冰魄圣力与青黑毒莲激烈冲突、又被玉衡抽魂之术削弱本源带来的极度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