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章台暖阁内,始皇帝嬴政的御案上,此刻堆放的并非沉重的军国奏报,而是几样颠覆常理、近乎“神迹”的物件:一罐洁白如雪、细腻如沙的“报恩盐”;一篮在寒冬腊月里水灵灵、翠生生的“思源冬葵”;一卷图文并茂的《灞水煮盐法》;一卷详尽描绘地下火龙与透光麻布棚的《暖窖营造及冬日种菜纪要》;旁边还摆着之前送来的暖炕、火炉模型及图说。
嬴政端坐于案后,指尖捻起一粒盐晶,看着它在烛光下折射出微光;又拿起一根鲜嫩的冬葵,感受着那在冬日绝不该有的饱满生机。他深邃如渊的眼眸中,罕见地出现了强烈的困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
“盐…如此精纯,堪比贡品,竟自苦卤中煮出?冬日鲜蔬…暖窖?地火龙?透光麻布棚?” 嬴政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置信的审慎。他并非不知晓卤水煮盐,但产出如此洁白无瑕、毫无苦涩的“雪盐”,效率与品质远超官盐!那冬日鲜蔬,更是颠覆了天地四时的铁律!暖炕火炉已是巧思,这制盐与种菜之法,简直如同仙家手段!
“欣儿…你究竟在想什么?图什么?” 嬴政的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他太了解权力的本质。如此足以撼动国本、富可敌国、甚至能收买天下民心的惊世技艺,任何一位皇子,甚至任何一位权臣,都该死死攥在手中,作为攫取更大权力的资本!为何要主动献上?献得如此彻底?毫无保留?
“不为财?渭南府库充盈,盐菜皆可牟巨利!”
“不为名?‘青天’之名已播于渭南,献技更可得贤名,然此名过于耀眼,于皇子非福!”
“不为权?献技固可增圣眷,然其根基在渭南,练兵、冶铁、探矿…其势已成!献此技,岂非自削羽翼?”
“忠孝?” 嬴政眼中寒光一闪,“‘报恩’、‘思源’…言辞恳切,情真意挚…然帝王之家,何来纯粹的忠孝?此子…所图必大!”
更让嬴政如芒在背的是:这些方法,他是如何得来的?!
暖炕火炉,尚可归为“民间巧思”、“流落所见”。
但这雪盐提纯法?冬日种菜术?这绝非“民间智慧”所能及!便是少府集中天下顶尖工匠,穷尽心力,也未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琢磨出如此成熟、高效、成体系的方法!